……迟钝得感觉不到喜欢、无法确认真心,却只要有一点点虚假或者偏移的部分,就像落在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鲜明,轻易就察觉出来。
他当然不是觉得难过,或者有什么不舒服,毕竟祁征云对他来说也只是个连危险性都没确定的陌生人……他甚至很没用处地松了口气。因为,如果祁征云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来保护他的,那他也就不用纠结要不要付出信任、以及付出到什么程度了。
为人所爱、受到期待,便意味着要承担回应的责任,要为那份被给予的感情付出报偿。而这是……一直以来,他都在本能地不断逃避、不愿意经历的东西。
说真的——如果被别人喜欢着,怎么可能会无法察觉?
水迹干掉了,脸上有点紧绷的感觉。陆攸听到水流灌进下水道里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忘了把水龙头关掉。他随手又接了点水,然后正要去关,动作却又缓了缓:他嗅到了一股细微的腥气。
那腥气是从水池里散发出来的,但不是下水道里的那种臭味,具体很难形容。陆攸抬起被水浸s-hi的手闻了闻,突然接近的腥气顿时让他有点犯恶心。味道是从水里来的。陆攸皱了皱眉,猜测可能是装在水阀那里的净水器坏了……他去摸水龙头的把手,准备先把水关掉。
他的手确实是按下去了,并在没见水流减小后又加了点力气——但手柄只被压下了一点点。如果要形容那种手感的话……就像是,压到了橡胶之类略带弹性的东西……
陆攸松开了手。从刚才起一直很小的水流突然变大了。从龙头出水口涌出来的不再是一道直直的水柱,“水”在下落的半途中扭曲起来,落进水池后也没有再流进下水道,而是分开成为许多道,仿佛无数条透明的蠕虫,开始扭动着沿着池壁往边沿爬——
祁征云坐在客厅里,盯着茶几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发呆,耳朵却在关注着一段距离之外的动静。陆攸去洗脸的时候关上了门,用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将自己和他隔绝了开来……虽然领会到了这种意图,有了“独处时可能会发生危险”的理由,祁征云还是放任了自己去关注那扇门后面的每一丝动静:陆攸打开了水;陆攸在洗手……洗了很长时间,是摸过他的触手而觉得不舒服吗?
水声稳定下来了。他洗完了,龙头还没有关。这段静默的时间,他是在想什么?
魔物的气息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察觉到异常的同时,沙发上男人的身影消失了。弹s,he出去的触手比身体动作更快,用不到一秒钟就抵达了门前,是担心粗暴地破门而入会伤到门后的人,才又在开门这件事上耽搁了一会——虽然还是把浴室门整个扯下来了。
祁征云过去时,陆攸正从水池边退开。他在目睹“水流”活了的当场都没显得惊慌失措,瞬间反应中“跑出去”这个选项排在“向外面那个据说会保护他的魔物呼救”之前,因此他在后退的同时还想着要去开门,结果倒是被浴室门阵亡的响声和那些蜂拥而入的触手吓得发出了半声惊叫。
后面那半被他强咽了回去,躲避的方向则强行从往门口扭转成了往浴室里面——差点因此扭到自己的脚。至于这种下意识反应的原因是想给祁征云让出空间、还是单纯被他闯进来的动静和姿态吓到了,那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了。
祁征云的注意力全在水池上。那些攀爬而上的水流在他接近的瞬间崩散了,成为无数细小水滴,仓皇往底下的下水道口逃去——是滚下去,而不是流下去的,仿佛那一粒粒圆圆的小水珠都是质地坚硬的水晶。对此,祁征云反应迅速地同时做了两件事情:抄起水池边的漱口杯,往水珠最密集的地方一扣;以及将近处能获取到的水转化为海水。
这只身体无定型的透明魔物,像是一个共享意识的细小个体的集群,除了水池里的那些,还有不少塞在水管里没来得及出来。海水沿着进出两条管道同时涌上,管子震动着,一大团透明的东西被从出水口被挤了出来,不肯滴落,迅速裹住了龙头、往后蔓延。
祁征云对水的c,ao控做不到这么细致,他直接掀起了一个小浪花,将那团恶心兮兮的东西浇了个透彻。魔物发出了无声的尖叫,含有盐分和他的力量的海水看来对它很不友好,它的身躯像被浇上酸液的石灰石一样被迅速冒出的泡沫包围了。
若非如此,更擅长物理攻击的祁征云还不确定要怎么对付它。现在消灭起来就很容易了,这只魔物直到接近到这种程度才被察觉的微弱气息,看来不是善于隐藏,就是单纯的弱。短短几秒过后,水流退了下来,那些能够违背自然规律运动的水珠已经都消融了。祁征云将手里玻璃的漱口杯提起来,倒过来的杯底上,还剩下一小团逃上来的透明物质瑟瑟发抖地粘附在那里。
没等他用别的方法再试探一下,这团东西就失去了形态,化为真正的水流,沿着漱口杯壁流淌了下来。
及时发现就很容易解决的弱小东西——祁征云在心里做出了评价。同时闪过了细微的疑惑:这东西既然是沿着水管过来的……上一次,陆攸到家后洗了澡,它怎么没现身?是因为时间不同,当时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下水道里咕噜咕噜地响了一阵,将积了半个池子的海水吞咽尽了。祁征云转过头去,想要安慰陆攸说已经没事了,看到陆攸整个人贴到了纱窗边上,正瞪着他。他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