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娥正在殿中对着闹脾气的刘胥焦头烂额,听了宫人来禀报说林少使来了,便把哭闹不停的孩子递给乳娘。坐下抿了口****,揉着太阳穴说:“请进来吧。”
须臾,林灵便被宫人引进来。她微微趋身行了一礼,听得尹月娥唤“起”便盈盈起身在下首坐了。
尹月娥揉着太阳穴一脸心烦,指着榻上哭叫个不停的小皇子道:“一早上闹到现在,也不消停,妹妹见谅了。”
林灵便道:“姐姐说哪儿话。”起身上前自乳娘手上接过刘胥哄道:“小皇子,怎么了?今天姨姨给你带新衣服了,看看喜不喜欢好不好?淡墨……”
刘胥对林灵熟的很,到了她怀中也不怕,见了拿上来的鲜艳的新衣服终于被引去了一点注意力,伸手去够。
林灵见他喜欢,便抱着他坐下来接过拧干的热帕子轻轻给他摸了把脸,逗得他直笑。侧身取过一个摇铃递给他,尹月娥见她从头到尾耐心温柔便笑道:“也就你这样惯着他的讨他喜欢,我就耐心不下来。”
林灵闻言便只柔顺一笑,并无说话。孩子缘再好又怎么样呢?到底没有福分。
等刘胥被喂了饭抱下去,尹月娥才放下心来重新坐下同林灵说话。
两个人说了一番小刘胥的趣事,话题渐渐被引到了后宫事上去。
尹月娥便道:“从前听人说绕梁三日,我还不信。河间王入朝,听了雅乐后便知道何为美妙了。”
她说的这是十月间河间王刘德入朝,献雅乐,陛下悦之令太乐宫存雅乐以备岁时演奏。
林灵身份不够,出席不了家宴。便只听尹月娥兴致勃勃地说,等她说完方轻声道:“妹妹无福,也无缘得听。”
尹月娥听了这话便歉意一笑,端起玉杯喝了口水。
说到林灵的身份,她暗地里里想起这个也是很有些纳闷。
她像林灵这般受宠时未及一月便被封成七子。为何林灵比她有过之却久久未得进封呢?陛下宠她,却又叫她还同少使们平起平坐。
难道是也要同宁蒗一样有了身孕再做计较?
尹月娥正要重新起了话题,却听林灵道:“姐姐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
她抬眼望向尹月娥,“皇后善于琴,想必也是陛下爱乐的一个原因吧。”
皇后琴为一绝自然是后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只是尹月娥也是头次把陛下爱乐和皇后联系在一起。
她听了便道:“想必是呢。”林灵却也只这么一提便翻过不再说了,等她用过了午膳回去,尹月娥哄睡了小刘胥便也上榻眯一会眼。
窗外风声凌厉,殿内却是温煦如春。正是拥被而眠的好天气,尹月娥却想起了皇后。
皇后,她细细呢喃着这两个字。
先帝是她的亲舅舅,太皇太后是她的外祖母。从小便是宠冠京华,长安城中的贵女们谁没有听说过她。
只是似乎没有几个人和她来往过,长公主视作心头肉一般地轻易不叫出门。等大了顺理成章地嫁给太子,成为了帝国未来的女主人。
此后再落到她们耳朵里的,无外乎帝后鹣鲽情深,恩爱传为一时佳话。
只是到底和她们的世界有些距离,听听也就算了。
她十来岁时,去娘房里无意间听到娘同来家的夫人们半是唏嘘半是艳羡地说起代王殿下。
“这要是活了,又是嫡出,只怕就稳妥的是太子吧。”
“代王?我听我家相公说这可是文帝陛下为藩王时的封号。”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她站在墙角下忘了进去。
这时,她听见阿娘也满是羡慕地说:“这就是我们这样人家,没站下的孩子也不能叫孩子啊。陛下偏偏给序齿了,这是怕皇后难过啊,皇后有福啊。”
阿娘身边的侍女出门来见她在墙角下站着,便唤她。尹月娥这才醒过神来,随她进去。
等晚上睡前,她拽住乳娘低声问她代王的事。乳娘自小把她带大,比阿娘还惯着她,听她问便小声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这一夜尹月娥失眠了。
从为太子妃便独宠,数年无孕也还是爱深情重。
代王殿下生下就没了,陛下却还是序齿为第一子,起名为昱。
陛下真是一个深情又专一的人,乳娘说无论是戚夫人还是栗姬受宠时可都没有这样,更何况皇后还是名正言顺的发妻。
阿爹对阿娘便敬重不已,大事小情都同阿娘商量,每回娘家时几个姨姨都羡慕极了。但跟皇后一比,好像也还是不如。
毕竟阿爹有两个妾了,庶子庶女现在五个了都。阿娘从不苛待他们,她也问过阿娘真的喜欢他们吗?
阿娘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说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她到底还是正妻,子女双全,夫君敬重,比起那离心了闹的不好看的不知道强多少去。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不再问。却没有想到对自己生活那么满足的阿娘也会羡慕别人,也是,谁听了谁能不羡慕?
尹月娥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选进宫,皇后那样的日子虽然羡慕,却也知道由着爹娘好好选个人家嫁了,相夫教子能活成阿娘那样也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等阿爹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却不肯由阿娘扶着去睡,反而坚持着要把她找来,就为了问一句愿不愿意进宫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进宫?
彼时皇后已经病了,但也不意味着她会有机会。
但是比不过青梅竹马同陛下长在一起的皇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