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在武当山上过夜,午后就带人下山,祖孙两人坐在宽敞的马车当中。
“大郎似乎有所疑虑”皇帝笑看孙子一直板着的脸,年轻人啊,还是有些七情上面。
朱瞻基的确有问题:“祖父,朝廷有天道盟,在江湖中还有少林武当为领头羊,哪怕是为了那件事,在朝官员中胡侍郎也可查办。您为何今日要许给那个谢清和一个锦衣卫总旗?”
要知道,谢清和本人只是个秀才,也就是进士出仕,起步才能得个正七品。
永乐皇帝慈爱的看着长孙:“大郎啊,既然胡濙他可以去查,为何我还要笼络天道盟?”
是啊,为什么要封一个江湖女子为公主呢?
朱瞻基虽然自幼受大儒教导,长大一些又随着祖父北征蒙古,家里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叔叔汉王朱高煦,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受过历练。然而涉及朝政他虽是一把好手,谈到江湖,有许多事情他都不太清楚。
这也是皇帝叫他过来的根本目的,让太孙对江湖有个认识,让他明白大明江山除了文武两道、除了平民百姓,还有“江湖人”。
朱瞻基认真的听着祖父道:“你记得前朝蒙元编儒家的读书人作为儒户罢?”
“是,孙儿知道。”太孙回答:“蒙元编儒生为儒户,他们觉得儒生读书和和尚念经、道士上课无甚区别。因此儒户不必交税纳粮,反而能得到补贴。”
皇帝继续问:“那么,为什么那些儒生不感激前朝呢?”
太孙想了想,他的脑子并没有被所谓的大儒们教的僵化如死木头一般,沉吟一会,他就道:“因为儒生读书并不是为了读书,也不同于僧道通过念经、苦修而成圣贤,绝大多数儒生,读书乃是为了做官,这才是他们读书的好处。蒙元虽有补贴,可是绝了他们登天子堂的念想,自然深恨之!”
天子欣慰的笑了:“你能明白这些,朕也就放心了。对付官员也好、江湖人也罢,都要想他们要什么。谢清和出身名门世宦之族,哪怕嘴上说着前尘已断,可是他便没有一点功名利禄之心了吗?哪怕他真的没有,他对解氏,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吗?还有武当,他重伤被送上武当,师门对他有恩,他能不管不顾吗?”
皇帝压低声音:“便如胡濙,他兢兢业业的查建文一系的下落已经将近十年了,常年在外,朕却给他加上了礼部侍郎衔。既然要让臣子去做一桩难事,一桩需要长久进行的事情,便要让他们有所依仗、要让他们有个奔头。要让马儿跑的快,就要让马吃好。而臣子所为者,无非名利,名利名利,名在利前。”
“可是祖父,您不怕谢清和倒戈?”
皇帝大笑:“大郎啊,或许世上人都会倒戈,唯独这个谢清和在这件事上,是万万不会倒戈相向的。”
朱瞻基仔细一想就明白了,的确,谢清和出身解氏,基本绝了投向建文帝一系的可能。
如果谢清和不是自陈出身解氏,皇帝或许还要犹豫,他这么一承认,皇帝就非用他不可。毕竟解缙同建文帝一系,真是孽缘。
所以,皇帝给谢清和锦衣卫总旗的腰牌、将他的名字加入了皇太孙府军前卫的名册当中,就是许之以名!而对解氏解禁,加恩于武当,就是利。
太孙明白了。
而离开武当码头,随流而下打算返回金陵过冬的楚留香则在船上和李红袖聊起了谢清和的内功。
“红袖也发现了罢?”楚留香摆弄着茶具,递过去一杯香茶。
李红袖接过,宋甜儿与苏蓉蓉也为了过来,“红袖发现了什么?我们怎么不知道。”
“甜儿不要着急嘛,”楚留香看着她们三个:“蓉蓉应该猜到了吧?”
苏蓉蓉点头:“大哥所言,大概是那位谢少侠的事情,蓉蓉猜想,红袖猜到了他的内功师承?”
李红袖慢饮香茶,笑道:“谈不上猜到师承,只是那位谢少侠经历奇异,无名老人传给他的内功,倒是与楚大哥的内功相似。”
和楚留香类似!
苏蓉蓉简直不敢置信,她和宋甜儿面面相觑,楚留香的师承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而对她们这些朋友妹妹来说,倒也不算什么秘密。难道?
“难道大旗门还有其他弟子?”宋甜儿脱口而出。苏蓉蓉却不这么看,据她所知,大旗门下的弟子大部分是云铁两姓,数十年前铁中棠大侠又力主大旗门变更旧制,胡铁花不就是……
如果那老人真的是大旗门弟子,也不必如此讳莫如深,连自己临终之时的传人都不告诉。
她喃喃自语:“谢少侠应该说的是实话,那么为何老人不告诉他呢。只有一种可能。”
楚留香接道:“没错!只有一种可能,那老人与大旗门又极深的渊源,却不能宣之于众。而且清和的内功极像大旗门的镇派之宝嫁衣神功,如果我没猜错,红袖猜测大概就是如此罢。”
李红袖就道:“是这样的,可是我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无非是老人曾经在大旗门中,得到了嫁衣神功,许是老人天赋极高,将神功中的锋锐和戾气尽去,让传人不必受磋磨便可练到第七层。诶楚大哥,你觉得那位谢少侠,如今能有几层功力了?”
楚留香摸摸鼻子:“四层左右罢,嫁衣神功讲究的就是在五六层的时候,废掉全身功力以后在练起,直到第七层。便如女子,身着嫁衣的那一日是最美的,之后进入别家,就要从头开始了。”
他沉吟良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