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如同梦游一般把车开走了,根本没看见就在几米外的酒吧门口,一个少年失落地垂下头。
谈衡把醉酒的蒋绎背上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放在了主卧的大床上。他帮蒋绎换了宽松的睡衣,然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他旁边的地上,定定地看着他。两年没见,这个人好像一点都没变,在他苦心维持原貌的他们的房子里,他几乎可以假装那两年的时光并没有存在过。
除了他脑后鬓边不停冒出的可恶的白头发。
谈衡小心翼翼地拉过蒋绎的手揣进怀里,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居然就这么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睡着了。
蒋绎醒来时觉得浑身都难受,头疼就不说了,他喝多了自找的;而且可能是因为姿势不对,胳膊居然也疼得很。蒋绎试图换个姿势,他抽了一下几乎麻木的手臂,可竟然没有抽动!
他的动作却惊醒了谈衡。
谈衡迷迷糊糊地觉得好像有人跟他抢东西,尽管他一时没想起来人家能跟他抢什么,可既然是他放在怀里的,那必然是十分珍贵的宝物。于是谈衡本能地使劲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这下可好,蒋绎本来就睡在床边,一个没留神,整个人都被谈衡拽到了地上。
短暂的眩晕过去后,蒋绎发现自己摔在了一个人身上。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布置,以及熟悉得刻入了骨髓的人。
蒋绎就这么趴在谈衡身上,大眼瞪小眼地跟他对视了半天。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别说想不起该说什么话,他甚至连自己该不该说话都不知道。
还是谈衡打破了沉默,他的手搭在蒋绎的腰上,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还行,没怎么瘦。”
蒋绎:“……”
蒋绎把自己僵成一个同手同脚的姿态,好不容易才从谈衡身上翻滚下去。他坐在地毯上,表情呆滞,整个人诚实地反应出他当前的状态:不知所措。
事实上,一大早谈衡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带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根本没有做好再见谈衡的准备。
他该说什么呢?是先抱歉我把你爸送进了监狱,还是先质问你为什么要发那样的声明让我在业界几乎混不下去?抑或只是装作什么逗没发生过的样子,强行说一句好久不见,然后落荒而逃?
他甚至还没有攒足勇气,问问谈衡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倒是谈衡比他大方得多,他对蒋绎伸出一只手,平静地说道:“地上凉,先起来。”
蒋绎便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听话地把一只手交给了谈衡,完全没有想过他们家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还有地暖,地上恐怕比床上还暖和。
然而逗暖不过谈衡的手。
蒋绎甫一碰到谈衡的手就像被烫到了一般,烫得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立时就想抽回去,可是被谈衡不容质疑的力道攥得死死的。谈衡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淡淡地说道:“去洗漱吧,待会吃饭。”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甚至连电动牙刷都与他两年前用的那一把是同样的款式。蒋绎机械地刷牙洗脸,洗面n_ai的泡沫ji-an到了眼睛里,他闭着眼睛随手一抓就是一模一样的毛巾。蒋绎心情复杂地下了楼,发现客厅的一切也都煞费苦心地维持了原状,就连他带走的饰物,谈衡后来都买了同样的,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他明明那么恨他,恨不得毁了他的前程。
这两年里,蒋绎吃过无数家饭店与外卖,最常吃到的是闻历的手艺,可他依然保留着谈衡印在他味蕾上的印象。早饭与往常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面汤蒸腾出雾气,恍惚间,好像谈衡随时有可能对他说一句:“走吧,上班去了。”
可是他出奇地保持着惹人厌的清醒;他知道门外的一切都与里面不同。那扇厚重的木门,隔绝的不止是一个存在于镜花水月中的家,还有两年回不去的时光。
“我爸死了。”谈衡突然说道,把蒋绎吓了一跳:“胰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不好了。我给他办了保外就医,他是在医院里去世的。”
谈衡犹豫了一下,又道:“这些年外面的传闻你听过吗?他……其实不是我亲爸。”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毫无征兆,谈正绑架他的时候,就曾歇斯底里地对他说过:“我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蒋绎当时要烦心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把这细枝末节放在心上。
但是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谈岳养了谈衡二十多年,悉心教导,是不是亲生实在没多大区别。
谈衡自顾自说了下去:“是白叔告诉我的。我大哥——我还是姑且叫他大哥吧——撞死的那对夫妇,他们车上还有个孩子,就是我。我爸后来把我抱回家,”谈衡苦笑了一下:“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我对我妈没印象,因为她早就不在了。我爸对我管教得那么严厉,也不光是因为我大哥不成器,大概也有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我的缘故吧。”
谈衡叹了口气,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好受一点,嗯,毕竟养育之恩摆在那,血缘也没那么重要,不过……总之真相就是这样,聊胜于无吧。”
谈衡硬是摆出毫不在意的表情:“你有你的道理,我不怪你。是我不该一味隐瞒,才把事情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小绎,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蒋绎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了。谈衡越是故作轻松,越是说明他心存芥蒂;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