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见杨晟和展戎惊醒,也丝毫不慌忙,她退后两步,仍是持着菜刀,站在床前道:“花田肥料不足,你们二人正好送上门来充作花肥。”
她并非什么哑巴,说起话来语调尖锐刺耳。
杨晟陡然心惊,长剑一弹朝着那老婆婆面前刺去,但见她身形灵活,弓腰避让,随后手上菜刀一挥,再一次斩向杨晟脖颈。
杨晟身后便是展戎,他无处可避,那菜刀极为厚重,也不知这老婆子是如何轻易挥舞得动,杨晟将内力灌注自己手中长剑,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展戎有些心慌,不由叫了一声:“杨大哥。”
杨晟听到展戎唤他,只觉那菜刀斩在剑上,力道一次比一次沉,心说这老婆子内力竟然不比自己弱,而且他右手使不上力,这样下去迟早会吃亏,于是不敢再耽搁,无力的右手在腰间袋内摸出一柄飞刀。
即使在漆黑的夜中,那飞刀也是明晃晃一闪,落在了床前擎着菜刀猛砍的老婆子眼内,她动作一滞,问道:“云墨规是你什么人?”
师叔?杨晟一怔,却并未答她,而是趁她分神,扯着展戎一起,破窗而出。
杨晟抓着展戎手臂,在竹林里飞奔,起初他还能听到老婆子追出来的脚步声,跑得久了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寂静的竹林中,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后来停下来之后,展戎扶着一株粗壮修竹喘息不已,杨晟回头看去,早已经不见了那老婆子的小院子和大片的花田,这里似乎只是一片无边无尽的竹林,夜风一吹,便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来。
杨晟没有带着展戎再跑,而是停下来等天亮,这时已是寅时,再等不了多长时间,天色便朦朦亮了起来。
这竹林茂密,杨晟实在难以辨别方向,等到可以辨得清路了,便带着展戎往日出方向走去,他勉强能记得进谷的那条道路是南北走向,一路朝东,也许能回到那条路上。
只是两人走了小半时辰,也未能穿出竹林。
杨晟站定脚步,忽然有些迟疑,这竹林按理说不该如此宽阔,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阵法,迷惑了两人前进的道路。
正犹疑间,杨晟忽然听到前方一声清脆的木石互击的声音,他抬起头,对展戎道:“走,过去看看。”
杨晟与展戎走近,见着竹林中有一老者站在一张石桌旁边,那石桌上摆了一局象棋残局。老者注目棋局,头也不抬,只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客人?”
杨晟与展戎对视一眼,上前拱手道:“前辈,敢问这里是不是天命谷?”
那老者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两人,随即嗤笑一声,“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这么闯了进来?花婆婆怎没剁了你们做成花肥?”
杨晟听他并未否认,便未答他问题,而是问道:“请问前辈可知道小兵神宫问所在?”
老者眉头皱起,“你们找宫问?”
杨晟心里暗喜,“宫先生果然在这里?”
老者哼笑两声,“在不在这里又如何?你们死心吧,宫问是不会见谷外之人的。”
杨晟拉着展戎上前一步,“我陪同我弟弟前来此处,是想要拜宫问宫先生为师的。”
老者打量展戎一番,仍是摇头笑道:“宫问连谷外之人见都不见,又怎会收徒?我劝你还是死心,快些离去,若是被这谷内其他人看见,你们便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说完,老者不再搭理他们,低头看着面前残局。
展戎见状,上前一步站在老者身旁与他一同看那残局。
老者也不阻止,反而问道:“年轻人,你也会下棋?”
展戎道:“幼时随父亲在边关,时常陪他下棋。”
老者转头看他一眼,“你父亲姓甚名谁?”
展戎沉默片刻,道:“先父展孝年。”
老者闻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须,随后说道:“此局名为七星破日,乃上古残局,老头子看了一辈子,也想不出个破解之法,依你看该怎么走?”
此时该红方先行,展戎并未说话,执红炮而行。
老者见状,摇摇头道:“年轻人莫冲动,你可知道你走这一步看似明朗,其实是个死局?”
展戎抬起头,对老者道:“我知道,只是不破不立,既是残局,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推翻了重来?在一条死路上徘徊一辈子,还是死路。”
老者听他这一席话,眉头皱起,沉默许久不发一言,随后问道:“你是展孝年的儿子?”
展戎道:“前辈知道先父?”
老者仍是捋捋胡须,道:“老头子虽数十年未曾出谷,却有那耐不住寂寞的常往外跑,展孝年这个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展戎回头看了一眼杨晟,杨晟对他点点头。展戎于是对那老者道:“前辈,我想留在天命谷,有朝一日希望能替父报仇。”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天命谷自十年前云墨规入谷之后,再无外人入谷。这天命谷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想要留下来,除非全谷之人通通同意,否则你们二人定然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