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娘,把这补品炖炖,给哑巴吃了补补身子。”咱老两口也能喝口剩汤,张大爹在心里琢磨着,这辈子也就旺儿娘怀旺儿的时候尝过补品的滋味,这一晃都二十年了。
张大娘不舍地放下粗布,拎起补品往灶台去,嘴里还叨叨着:“那哑巴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得罪了鬼怪山j-i,ng,这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还不能下床。”
“旺儿娘,背地里不兴说鬼怪。”
张大爹赶紧呼喝一声,惊得张大娘一个寒颤,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埋头整起补品,过了一会又低声道:“旺儿爹,这些东西都是用哑巴的钱买的,你说……你说……那鬼……那个……会不会知道?”
张大爹颤颤一颠:“那、那、那也都是买给哑巴的,哑巴用不了,我们拿剩下的用用也不算什么。”他倒不说自己故意多买了点,还有几盒果饼,是准备做彩礼给儿子取媳妇用,鬼怪给的钱财他们一分不敢要,也只能贪贪这些小便宜。
老两口在这里互相安慰,屋里头丁壮挣扎着要下床。那日他伤得甚重,身上还有多处冻伤,若不是苏寒江将他带到这里来,他绝对上不了岸,即便上岸了,也非死在路上不可。张家老两口将他抬进屋后,只烧了热水给他净身,都觉得他的伤处怪异,确没想到其它,连药也没给上,哪里知道他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这才慌了,跑了几里地从邻村找来大夫,开了几帖药说是退烧用的,老两口慌忙熬了药给他灌下去。也不知是药灵,还是他身体底子好,隔天晚上烧就退了,只是人一直没清醒,在床上模模糊糊躺了七、八天,不知怎的又烧了一回,吃了药后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身上冻伤也好了六、七分,只是那隐密处的伤口,老两口从没给他上过药,好得更慢。这一病也把丁壮全身的力气给抽走,身体软软的下不了地,张口又发现出不了声,心中又恐又无措,更挂念病中的老娘,这样一来他就好得更慢了。这样又躺了七、八天,才觉得渐渐恢复了点力气,就试着下地。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丁壮总算能走路了,收拾了包袱,对张老两口磕了头。苏寒江留下的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金子还没动,银子用了些,丁壮只取了一点做路费,剩下都给了老两口,老两口说什么也不敢收,说是鬼怪留给他的,若别人拿了定然要被鬼怪报复。丁壮知他们说的是苏寒江,想到这个恶魔就不自禁地发抖,还真怕那恶魔又回头来,只得又多磕了两个头,拿着包袱走了。
顺着张大爹指的方向,丁壮一路走到县城,便有些头晕脑胀,在一个面摊吃了碗面,休息了一阵,找到县城西边的渡口,对着渡口的船家比手划脚了半天,人家就是没看出来他要到哪里去。丁壮急了,转了几圈,突然在地上画了起来,他不认字,但风林渡口有块石碑,上面“风林渡”三个字他打小看到大,这时依葫芦画瓢,倒也似模似样,可惜船家也是个不认字的,对着他连连摇手。
丁壮误以为船家不肯去,掏出身上一半的银子就往船家手上塞,船家一看这么多钱,眼都直了,跺了跺脚,从正对着渡口的一条街上拉来一个算命的半仙,那半仙摸着胡子不看地上歪歪扭扭的字,倒仔仔细细地观察丁壮的面相,然后玄玄乎乎地扯了一通,大意是丁壮流年不利,命犯天煞,轻则大病缠身,重则x_i,ng命不保,还会累及家人,丁壮给唬得一愣一愣,想想自己打从年后就没遇过好事,房子塌了,老娘给砸掉半条命,自己碰上个恶魔,受了折磨,大病一场,嗓子又哑了,连身在何处都弄不清楚,可不正像半仙说的,连忙对着半仙磕头,又拿出一块碎银给半仙,半仙收了银子,似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要丁壮在百日内取一房媳妇,用喜气冲抵煞气。然后才看看地上的字,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原来这字是用古篆体写的,半仙不认识,刚好有个教书先生路过,看了一眼说像是“风林渡”三个字,那船家一拍脑袋,妈呀一声,说那可在百里之外啊。丁壮一听也吓了一跳,不过一天两夜的工夫,那恶魔竟把他弄到百里之外来。船家犹豫再三,觉得路远了点,可又实在舍不得那么多的船钱,终于一狠心,让丁壮上了船。
当时天色已不早,那么远的路,船家又需做些准备,因此直到第二天才起航,船上除了丁壮,还有些货物,是船家乘空拉来的,说是反正要走一趟,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捎点货物也能小挣点钱。当日丁壮来时是逆流,如今顺流而下,一天行船也不过十里左右,再加上船家沿途送货,竟走了足足半个月才到风林渡。
丁壮一上岸,撒开了腿就往家跑,远远地看见家门口c-h-a着白幡,脸色刹时变了,冲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老娘躺在屋中间的地上,王三虎正拿一块白布盖上,听得门口有脚步声,一回头惊跳起来,道:“兄弟啊,你到哪里去了,丁大娘……丁大娘……她……”话没说完,就见丁壮晃了晃,一头栽到了地上,人事不醒。
王三虎这下吓得不轻,连忙把丁壮扶到床上,才发现扶在手里的身体轻得不象话,往日那样健壮的一个人竟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也不知道这兄弟一个多月来究竟吃了多少苦。
没多久,丁壮徐徐醒来,摇摇晃晃扑到丁大娘身上,眼泪直掉,却发不出一丝声来。
王三虎只当他心中痛极,哭不出声来,不由含着眼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