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嫣的小院外,不远假山上,冯易殊和冯小七趴在一块儿,屏气凝神地望着魏行贞与冯嫣的院子。
冯易殊撑着下巴,“这么晚了都不熄灯还在那儿弹琴……他们搞什么啊。”
“你见过求偶的孔雀么?”冯小七问道。
冯易殊没听明白,“你想说什么……”
“魏行贞现在就是只求偶的孔雀,变着法地对着阿姐开屏呢。”冯小七轻声道,“讲道理,这种本事五哥你该也学着点儿。”
“会弹琴怎么了,殷大人也会弹啊,”冯易殊皱眉,“……青梅竹马那么多年,阿姐这就变心了?”
“……要是你之前说的是真的,阿姐肯定不会再给殷时韫第二次机会。”
冯易殊一下没反应过来,“我说什么了?”
“就是三年前阿姐让殷时韫带她离开长安,结果殷时韫临阵退缩的事啊。”
冯易殊明白过来,“你说这个啊……可这有什么了?我看阿姐也是年轻,脑子一热就想私奔,长安城哪儿不好了,殷大人又是太师的嫡子,前途不可限量——当时真要是带着阿姐私奔了,那才糟糕吧!”
“哥啊,你这方面真是块木头。”冯小七叹了口气,“你们男的办事吧,要不然就别答应,答应又办不到,都是屑,你懂吗?”
冯易殊凝眉,“都是什么??”
“都是渣渣。”冯小七伸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反正殷时韫这支股肯定没戏,你信我就对了。”
冯易殊瞪圆了眼睛,满头问号,“……那你还答应帮我撮合他们?”
冯小七挑眉,“我没答应帮忙撮合啊!我只是觉得这个魏行贞有问题,所以才来给你搭把手。”
“什么问题?”
“我一下也说不上来,”冯小七歪头想了想,“反正傍晚送阿姐回院子的时候,这个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不大喜欢我——不,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提防我。”
“???”冯易殊起来走了两步,“起吧,我去院子里等你。”
冯嫣点头。
魏行贞出门后,冯嫣才悄声下地——昨夜茶案上的茶水已凉,这么白白地放了一夜,茶已经不能喝了。
一旁的琴案上,古琴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来……应该是魏行贞已经将它收起来了。
冯嫣抬眸,望着已经被挂回墙上的琵琶。
琴头的象牙白牡丹雕微微泛黄,花朵的褶痕中带着淡灰色的尘垢,尽管这些年来下人们每天都勤恳地将它取下擦拭,但这些落尘的颜色已经和老化的象牙黄一样,成了雕花的一部分。
冯嫣小心翼翼地将它再次取了下来。
十二岁的时候,她从殷时韫手里接下了这把琵琶。彼时两家人入夏时都爱进山避暑,每次进山,殷时韫总是背着他的伏羲古琴。
在夏夜的山涧中,殷时韫教她弹琴,很快两人便能合奏一些简单的曲子。
虫鸣鸟语中,两个孩子琴声相和。
在冯嫣寂寥的少年时代,这是少数能经得起回忆的时光。
后来殷时韫听说冯嫣自幼学了琵琶,在下山之后,便亲自向长安城最好的工匠订了这琴,作为冯嫣十二岁生辰的礼物。
多少个独自挨过的夜晚,冯嫣一个人抱着琴消磨时光。
三年来,冯嫣没有再碰过它,但也舍不得将它丢弃,就这么挂在那里。
也许是在等。
可是在等什么呢?
冯嫣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