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清和自知才疏学浅,当不得如此谬赞。”
张清和得体地应承下来,他是没有想到,长安塾的圣夫子会如此随和,也更不曾设想,如此之快就与他相见。
毕竟大人物嘛,神龙见首不见尾。
然而李少白身份特殊,并不只是长安塾的亚圣而已,于是与这一群高层熟络,又是别有用意,今日这才带了张清和过来。
许怀瑾身边是几个穿着圣人锦袍的老人,有的和善,有的肃穆,实际上,张清和方才在灵视之中已经一一“认识”了。
甚至连他们修的是什么“法相”都能一一看个明白。
崔圣人和吴圣人对他很友善地笑,而模样长相和圣夫子相差不远的一位白面圣人只是一脸刻板,对他微微带着些审视。
可尽管圣夫子有些佝偻,这白面圣人在身形上还是矮了他半个头来。
“我刚给你介绍过的,这是崔圣人,这是吴圣人,这是何圣人……”
李少白娓娓道来,最后才说到那面白无须的中年圣人头上。
“至于这位——
是许圣人。”
许握瑜微微昂起头来,对着张清和笑了笑。他一贯比徐见山还严肃,要不是怕在初次见晚辈后生时失了礼,说不定还得更加绷着。
并且和徐见山不同,他对李少白很有意见。
这不仅仅关系到李少白的散漫性子,还与一些利益分配有关系。
唤作圣人的这群夫子,也都并非真正的圣人。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厌烦。
正在李少白与夫子们寒暄的空当,诸位学子也各自找到伴来,准备回所属的峰中。
“那位是……?”
谢鹿鸣远远地看着张清和,有些疑惑,被一众圣人围着的排场,这可不多见啊。
“哦……谢兄一贯醉心修行,可能还不知道,塾内新近又出了这一路天骄,是守正公的后代。”
一个身周尽显贵气却长相普通的学子凑上前来,与谢鹿鸣并肩,接上了他的话。
正是邀请他去天上居赴宴的青云生,陆青云。
陆青云算是个消息灵通的,在飞舟上就得知了这些日子长安里的风向。以他家的手眼,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他也热衷于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以权贵之家,居麒麟榜末,足以说明资质不堪与最顶级的天骄争锋,于是他广结好友,博取好感,增加自己的底蕴。
这和谢鹿鸣又有差异,可以说他们的起点决定了两人的方法近似,目的不一。
“据说这张少郎啊,初踏修行,便破了感应,踏入道基,随之在归元初期,斩了几具天宫邪人所制的归藏尸骸,被天衍阁收录进了麒麟榜,博得了铁血剑的美名。”
他自然对这类消息是很敏锐的。
“哦,那当真是了不起。”谢鹿鸣面色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诧。
若要他现在将法相境的修为压制在归元初期逆伐归藏肉身的尸傀,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归元初期的时候,落入几具尸傀手里,那说不得就伤重逃窜了。
虽是清流之后,却家道中落,与我这般寒门无异,如今一飞冲天,倒是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谢鹿鸣目光闪烁。
看他在圣人们面前的得体表现,看上去倒像是个温吞的。
“不知这位张兄拜在了谁的门下?”
谢鹿鸣想了想,问道。
“听闻还未尝被哪位亚圣或圣人收归真传,这倒奇怪。”陆青云凝眉。
“不过据说他一向同李亚圣亲近,李亚圣载物榜名列第四十九,号诗剑双绝,有半简诗话归天外,一柄青莲落人间的美誉,论实力已然不输于混洞境的圣人。”
青云生顿了顿。
“更何况今日里李亚圣带着这位张少郎前来拜迎诸位圣人,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谢兄细品,这不是真传啊,胜似真传哪!”
谢鹿鸣却觉着有些麻烦。
他知道自家老师对李少白的感官,然而他广结好友的君子人设已然立下多时。
这种情况下,如果放弃亲近张清和,就等于是公然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人到了一定的地位,树立了一定的形象,不光做什么,就连不做什么,都会酿成别人的误解。
况且对他来说,人脉,就是资源,而张清和,则是最上等的资源。
“我知道谢兄在忧心什么。”
陆青云长袖善舞,一眼看出了谢鹿鸣的难色。
“就算李亚圣这般护犊子,可这位张兄现今态度如此暧昧,那就证明他对这个老师还不甚满意。谢兄说不定稍加引导,还能得一个天骄般的同门师弟呢。
以后在许圣人门下,相互扶持,岂不快哉?
毕竟……长安塾是个守规矩的地方,师择弟子,弟子择师,这也是规矩。”
谢鹿鸣沉默地听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不过目光往张清和处盯的显然不止这一拨人。
他实在太显眼。
王执心性子孤僻木讷,不爱与人交流,他朋友很少,于是只是混迹在普通学子的人堆中,又鉴于他的身份,众学子默契地离他半丈有余。
不是没有人试着接触这位王家公子,而是试着接触的都折戟沉沙。
或者是被他古怪的问题难住,或者是干脆不被理睬。
王执心默默看着那位处在诸圣身边的学子,感觉十分怪异。
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崇敬与好感,这种感情并不是理性的,倒是如同幼兽见到了父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