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声,“小青?”
顾小青不理她。他记着昨晚上的仇,他可耿耿于怀了。
顾玲玲以为他洗澡没听见,进厨房切了苹果送到顾小青房间去。她一看到那张故意的上面没放东西的桌子,心想死孩子还在和他犟呢。真想撬开他脑袋拿块海绵帮他把里面的水吸干净了。
她看了一会儿顾小青的房间,顾小青做为男孩儿唯一的优点就是爱干净。他其实是有洁癖,他连他妈喝过的水都不要碰。有一次爬山,顾玲玲不小心拿错了和顾小青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顾小青就死活不要了。他连瓶子都不要碰,叫顾玲玲自己拿着,还别在他面前喝。顾玲玲当时听到他这般挑三拣四,冷笑道,你有本事爬到山顶,一声渴都不要喊。小顾当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接受挑战了。最后山没爬到一半就偷偷地咽口水。后来顾玲玲看不下去才掏钱在山顶上买了二十块钱的矿泉水给他,他特自然接过喝下大半瓶,还抱怨这二十块钱买贵了。顾玲玲当时恨不得抽死他。
后来还是杨欣劝她别和顾小青这破小孩见识,顾玲玲现在回想起来,不如当时把这俩父子都抽死。
顾小青光着两条腿赤脚从浴室走出来,气定神闲走进房间,瞟了一眼顾玲玲,说:
“干嘛?”
顾玲玲皱眉:“怎么不穿鞋?”
顾小青理直气壮:“找不到了。”
顾玲玲下意识往床底瞅了一眼,随后抽出顾小青胡乱塞在床底的衣服裤子。
“这什么?”
她抖开那件卫衣,看到衣服上俩洞,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顾小青。
顾小青心里都打好草稿了,说:“我们班搞元旦文艺汇演,这是道具,服装道具。”
“什么表演穿这样的衣服。”顾玲玲嫌弃道,“腰上俩口子?”
顾小青想了想,“杂技表演。”
“哦。”顾玲玲信了,她把衣服叠好放到床上,“衣服塞到床底下干什么,怕我看见?床底下多脏。”
顾小青沉默了下,又胡编道,“我不小心踢的。”
顾玲玲把衣服裤子叠好,问他要洗么,顾小青摇了摇头。洗什么洗,他明天就拿去给蔡鑫生吞了。
他多小心眼的一个人,明天不把蔡鑫搞死他就不姓顾。
顾玲玲收拾了下他的床,提醒他把苹果吃了,就合上门走了。
门被顾玲玲带上的一瞬间,小顾就发出一声冷笑,越觉得这衣服裤子摆在他床上碍眼。他随手扔到夏志荣送他的桌子上。讨厌的东西得放在一起。
他坐在床边翘着腿,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难得拿出手机。他看到触目惊心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便存下这个号码,备注“老畜牲”,扔到床头柜上,咔嚓咔嚓把一盘苹果全吞进了肚子。
第二天,他来教室来得特别早,他看到蔡鑫慢吞吞地坐到位置上,把装了衣服的袋子甩到他桌子上,平静地问道:
“我校服呢。”他还记得他的校服换了就放在宾馆没拿。
蔡鑫心虚地掏出他一个纸袋子,小心翼翼说;“洗过了。”
顾小青接过:“不好意思啊,我没洗你的。”
蔡鑫连忙摇头,“没事儿!不就一件衣服裤子么,问题不大,不大。”
蔡鑫拉开椅子坐下,顾小青转过头看书去了。蔡鑫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酸奶搁在顾小青桌上,特别真诚地说了声,“对不起啊,顾小青。”
他不知道顾小青反应那么大,他现在还没弄明白。原本一路上乖乖的,给他的衣服穿了,给他的酒喝了。他以为顾小青在学校里讨厌交际是因为大家朝夕相处,脸皮薄,换了个陌生环境没准就放飞自我。结果台子还没热,人都跑得没影了。他后来问他哥,说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人天生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群啊。他哥说他猪脑,反问他,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蔡鑫看着旁边默读课文的顾小青,大概明白顾小青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他一直想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想把他介绍给自己其他的朋友。这不是件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事儿么,怎么在顾小青身上就一点法子都行不通了。
他又观察了一下顾小青,大概是看久了,顾小青斜着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吓得蔡鑫一哆嗦,他知道顾小青是要找他算账的。他以前挨过顾小青的账。他连忙转头倒腾自己的抽屉,翻出他崭新的语文课本。
顾小青最恨别人骗他。最好就是瞒过他,倘若被他识破,至少俩礼拜,好脸色是不可能的。
还得算上光明正大的报复。
蔡鑫心惊胆战地过了一上午,顾小青装了一上午的好学生。蔡鑫怕死了,他憋了一早上,午自修后便怂得戳了下支着下巴发呆的顾小青,哀求地问:
“小顾,你给我个准信呗,别不理我啊。”
顾小青说:“我不理你了?你不是没和我讲话么?”
“哎。你懂我意思。”蔡鑫挠了挠头,“就我早上不给你道歉了吗?原谅我没?”
顾小青才慢慢地转过头,盯了他一会儿,“行啊,你脖子凑过来,我捏你一下吧。”
蔡鑫立刻就把脖子探过去了,“您怎么来都行,别痛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