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平愣了一下。
他虽然清楚血酒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可他也没有感觉到宿臻所说的那些负面情绪。
不过仔细想来,宿臻的那种想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大概还是和血液有着莫大的关系吧!”侯平看了眼摆的整整齐齐的血酒,沉默片刻后道:“这具身体原本并不属于我,它应该是侯安的。”
尽管身体是在侯安请求鹤闻的前提下,心甘情愿的送给他使用的。
可那并不代表侯安心里就不怨恨他。
事实上侯平一直认为侯安最后离世之前,应当是十分怨恨他的。
所以才会请求鹤闻将他们两个的身体对换,就连命数也都一起替换掉。
侯安并不是真的在期待他能够长生不老,他的内心仍然是希望他能够得到惩罚,并且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用来酿酒的血是这具身体的心头血,而心头血通常是带有灵性的。尽管侯安代替我去死,并且将他剩下的生命全都赠送给了我,但实际上他只是想用这漫长的生命告诉我,倘若我没有抛弃他,妖物的生命足够悠远,他是可以为我养老送终的,只要我愿意再等待一两年,他甚至可以用人类的身份与我一起生活。”
“然而,我抛弃了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冬日宴(三十二)
侯平缓缓的站直了身,迷蒙的双眼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然而他对山洞之中的点点滴滴都熟记在心,即便是眼睛无法看见,他心里也是知道什么东西拜访在什么地方。此刻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右边的酒坛子那儿。
看着酒坛子,侯平眼里露出悲悯。
既是给自己的,也是给侯安的。
不过现在,那种悲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低声说道:“他确实是在乎我的,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不怨恨我。”
正是由于爱恨交织的缘故,侯安才会请求鹤闻,将他们俩的命数来了个交换。
侯安是知道的,知道他年老以后,满心盼望着的就是在死后能有个摔盆的人,更知道他并不在乎那个人是否与他有血缘,他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而已。
其他的任何方法都比不上交换命数给予侯平的震惊。
对于自己的盼望,侯平是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的清楚的。他要的东西不算多,可真计较起来,也不算少。
如果当时侯安能说话,或者他能够写字,亦或是能用其他的办法告诉他,他能够成为他需要的那个存在的话,仔细想想,其实侯平依旧不会相信。无法眼见为实的存在,仍然需要时间去等待,而那个时候的侯平恰好是最缺少时间的。因此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也只有现在,在亲身经历过侯安极其漫长的生命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是他自己放弃了。
因为一个尚且不知道能否实现的盼望,他将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数十年的侯安买给了酒馆,对侯安即将经历的凄惨经历置之不理。
如此一来,他后来经历的那些,也只能算是报应吧。
侯平不太喜欢报应那个词语,他回想到了从前的光景,再看看眼前的瓶瓶罐罐,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郁。
身体已经快要支撑到极致,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心头血凝聚着一个人的精气神,按照你的说法,侯安身体里的心头血已经被他的怨恨污染,因此以这种血液酿造出来的血酒,同样也就会带有那些负面的情绪。”宿臻慢慢的将自己知道的条件给一一罗列了出来,然而他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污血酿造出来的血酒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喝下去的。
就连那些不走正道的邪道中人,也不可能将这种酒当成普通的酒水来喝的。
更何况这世上遗留下来的邪道中人,除了早前贺知舟说过的那群疯子,也见不到几个。而那群疯子行事乖张,不像是会屈居人下的。
再者说,鹤闻求的是世界重新流转,从逻辑上来说,相当于是要逆转时间空间,才好将世界重置到最初的模样,那群疯子却不同,他们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谋求长生大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者应当是不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宿臻的目光落在了侯平的身上。
一个普通人类,按理说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地府,明摆着就是将死之像,可鹤闻却插手扭转了他的命数。
当真只是因为侯安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