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董传林当即拒绝,“你是后日返程吗?”陈岁阳点头后,他又道:“我去随你一块儿回去。”
“你急什么啊?秦叔都发话了,安心在家歇着呗。”陈岁阳难以理解,顿了顿他喃喃道:“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还拼死拼活的。”
这才分离半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晒得有些黑的皮肤愣是多了一层苍白无力,眼框往下凹,眉宇毫无神气。今儿一下午说的话还没往常一刻钟说的多。
“歇着更难受。”董传林苦涩地笑笑,“明儿韩婶头七,去给她上柱香吧。”
提到韩婶,陈岁阳沉默了,良久才应声好。
韩婶在制药村待了一年有余,两人虽交际甚少但也相处愉快。他每回跟着董传林去蹭吃蹭喝,韩婶总是热情招待,他去年生辰韩婶还给他做了长寿面。
时间一晃,如梦一场。
陈岁阳也沾染上悲伤气息,与董传林一同缄默。
祭拜完,董传林带他去韩家走走逛逛喝了杯茶,完全是主人做派。
当晚董家做了两桌子菜,一桌自己吃光,另一桌搬到韩家,摆上一副干净碗筷。
董传林让陈岁阳住在自己屋,他踏着星光随着乡道回了韩家,进屋前他在前厅停留了一会,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他轻声道:“娘,放心回来吃饭吧,我在呢。”
翌日,董传林将一切恢复原状,回家安慰了因不舍而哭泣的刘月,待马车到家门口时,他背上包袱上马车。
他掀开帘子回了两次头。
一次看家门口抹泪的家人,另一次,他在看被大树遮挡的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制药村的学徒师弟们对董传林近期发生的事情都有所耳闻。大伙儿都生怕不小心触了他的眉头,个个见着他都绕道走。
董传林难得落个清闲。
秦叔却看不下去,年青人总颓着像个什么样子,他将手里的活儿琢磨一遍,挑了个有趣点的派给董传林。
渐渐,董传林似乎有所好转,脸上多了几分笑,话也开始变多。
立冬一过,寒风没完没了地呼呼吹,把人吹得双颊潮红都不肯停歇。
临近寒冬,大伙儿都在为了药材库存储备的事情忙活。今年时运不顺,边关在打仗,内地小打小闹不断,薏草堂是忙上忙下不得停歇。
好不容易将手头上挤压的事情解决,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没了,秦叔大喜,特邀两位得力小将一块吃个饭,算是庆祝也算表扬。
酒足饭饱,饮了两杯酒的秦叔开始念叨,借着半醉半醒的酒意将两人缺点各拎出来溜一遍,愣生生把犒劳宴改成了批评大会。
没有旁人在场,三人都很随性,喝得脸泛红的陈岁阳难得大胆一回和秦叔掰扯了两句。
滴酒未沾的董传林在一旁乐呵呵地看,任由两人像小孩子似的为了一点点小事争吵理论。
聊着聊着陈岁阳又把满杯酒往嘴边送,董传林见状赶紧拦下,“不准喝了。”
陈岁阳嘴一撇,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董传林没搭理他,把两人的酒杯和半壶酒放到身侧,自顾自地夹菜吃。
秦叔打个酒嗝,喷着酒气傻乎乎地朝他笑,眼角凸起的皱纹都显得相当可爱。
这笑容太具传染力,董传林瞬间就被感染了,平静的嘴角跟着上扬起来。
看见他久违的开怀一笑,陈岁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吸吸鼻子说道:“真好!传林你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塌着张脸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这几天不都笑了。”
“不一样。”陈岁阳伸出手指,郑重其事地点在他的眼角处,“眼睛不会说谎,你之前的笑眼睛是呆滞的。”
董传林又笑两声,“你还真是细心过人啊,我自己都没注意。”他垂头喝茶,将情绪掩盖。
“岁阳说的没错!”秦叔叹一句,“你确实是低落太久了。要是今晚你再不开心一点,我是真的要叫韩松回来哄人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装伤心难过?您赶紧去把人给我领回来。”董传林憨笑。
秦叔和陈岁阳都被他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若真能将韩松任意招之,他们哪还至于愁破脑袋。
“你与韩松成亲一事……你爹娘都知道了?”酒气壮胆,秦叔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大胆问了。他点点头后,秦叔又道:“他们什么反应?”
事情他都听岁阳说了,在墓碑上并排刻上名字这么重要的细节若是说董家无一人发现,秦叔打死都不信。他这般多此一举地问,无非是想知道传林他心情持续低落,是否与家庭压力有关系。
“还能什么反应。”董传林扯着嘴角道:“先臭骂我一顿再祝福我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