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套房也未尝不可。
那要买一套稍微大一些的房子,要买顶层的,让阳光每天都能落进他的窗子;要有一个大大的天台,去种他平时没地方种的花;房子里要有一张大大的沙发,够自己和他一同在上面窝着看比赛转播;还要有一张大大的床,足够他们俩……
呸呸呸想什么呢!
张佳乐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些微的刺痛却还是压抑不住发自他心底而一路向上蹿、激得他头皮发麻的甜蜜。
他的身影固执地生长在自己所能幻想和计划出的所有未来中。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纠结在原地,去思考是否要将他纳入自己的人生?
第二天,张爸爸张妈妈还是照常上班去了,留下张佳乐一个人,闲于家中无事,索性出门,在k市房交会的各楼盘间逛了起来。
这套房采光不好,那套房地段偏远,好不容易看到一套还算满意的房子,可单元楼的外立面却涂着粉红色的漆。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呢?
半天逛下来,直到他接到战队经理打来询问他身体状况的电话,才恍惚意识到双休日仍未到,而很快便是对霸图的第二场比赛,他还有一大堆的训练和赛前准备要做。
心下既愧疚却又隐隐带着些昏昏然的甜,他颇为狼狈地拦了一辆的士车便往回赶。经过半个多小时,他终于赶在上午的训练时间结束前回到了战队小楼。
然而他刚下车,却远远地瞥见一个穿着考究套装的姑娘,正气鼓鼓地拖着行李箱,站在战队小楼传达室门口,掐着一边纤腰叫嚷着些什么。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姑娘的声音清脆,混在初春和暖的风中仿佛黄莺啁啾,但是语气却着实有些咄咄逼人:“我从b市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还拦我?”
传达室张大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含混,夹杂着浓浓的k市口音,听来简直有如鸭子听雷。那姑娘显然也听不懂,反被激得愈发不耐烦,扯了甜蜜蜜的嗓子便开口大叫:“孙——哲——平——”
一声仍嫌不够,姑娘接二连三、一声接着一声地喊起来。甜丝丝的声音在本就妹子资源匮乏的战队小楼中遍传开来,便似是蜂蜜的甜香勾出了一头头饥饿的熊瞎子般,将在训练室中对着电脑重复着机械操作的半大小子们一个个都拉了出来。
最终,孙哲平黑着一张脸,也从训练室中走了出来。
姑娘看见孙哲平,一张脸上似乎都放出了光彩。她一把扔下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提箱,一下扑进孙哲平的怀里,抡起白生生的粉拳,照着孙哲平的肩膀就捶了下去。然后她抬起头,扁着嘴,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脸上写满委屈,两瓣樱唇动了又动,不知说了什么。
孙哲平无奈一笑,也仿佛说了些什么。说话间,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又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上前两步提起她扔在不远处的手提箱,便拉着身体极力后倾而不愿离开的她走出了战队小楼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孙哲平和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连灰都不剩一粒,张佳乐才从小楼门前那条路的一棵树后,怔怔走了出来。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初春的和暖阳光,落在身上,竟然会是冷的。
有如b市的刺骨北风,冻得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每一个关节都仿佛被冰冻过一般动弹不得。
他浑浑噩噩地走进小楼,穿过走廊,走进训练室。经理与他打招呼,他却恍如未闻,惨白的脸色只惊得经理一再叮嘱他注意休息。
脚步是僵硬的,身子是僵硬的,脖颈是僵硬的,连摸在键盘上的手指也是僵硬的。眼前没有路,没有光,没有训练软件在电脑屏幕上列出的一个个跳动的小红点,只有孙哲平从姑娘鼻尖轻轻滑落的手,在姑娘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的手,拉着姑娘消失在小楼门前那条路的手。
张佳乐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那些画面甩出自己的脑子。
然而他却可悲地发现,他越是用力地想要删除那些影像记忆,那些画面就有如备份了一般,在他脑海中如疯狂蔓延的野草般疯长起来。
这样只敢躲在门后偷偷嫉妒一个姑娘的、怨妇般的自己,真让人感到讨厌。
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咬着下唇,集中精力做着训练,却最终还是抵不住心口的一片冰凉,趴在了电脑屏幕前端,大口大口喘起了气。
“张佳乐,你脸色很不好啊,回去休息吧。”看着他吓人的脸色,莫楚辰担忧地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我去找经理请假,等队长回来我也会帮你跟他请假的。”
张佳乐摇摇头,伸手在太阳穴上用力揉了揉。
就此放弃?
那跟认输有什么差别?
如果仅仅因为得不到回应便放弃,那自己对他的感情又算是什么呢?
张佳乐伸手抚上了键盘,十指翻飞,敲击出一段急乱如骤雨的音节。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若不肯开口,那便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屏幕中的小人灵巧地躲避过密密麻麻的小红球冲向了终点,“通过”两个大字赫然印在了屏幕之上。
决定了。
张佳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的那一阵憋闷也似乎被他一力叹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