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回答的郭长城有点害怕了,艰难地抬起头想看看赵云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听到他声音嘶哑道:“继续干你的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说完就又把嘴紧紧闭上了,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痛叫出声,吓着这个本来就胆子小的实习生。
郭长城也不敢违抗他的意思,专心致志地割着粗粝的麻绳。万幸绳子的质量并不是很好,很快便从赵云澜的手上脱落下来,他二话不说,轻车熟路地解开了身上的结,终于从柱子上把自己放了下来。
被迫直起了大半天的腰已经僵硬了,稍微活动一下都能听到骨头嘎吱响的声音。赵云澜低哑地嗯了一声,抱着肚子疲累地屈起腿,向下滑了一点,兀自喘息不止。
从下腹辐射开的疼痛几乎蔓延了整个上半身,肌肉收缩导致的紧绷使得他感觉像是在摸一块石头,从骨缝里透出来的酸痛让他坐立不安。
郭长城就算再怎么傻呵呵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赶忙挪动着翻了个身,被领导难看的脸色给吓了一跳:“赵处?!”他艰难地凑过去,“您哪里不舒服吗?”
赵云澜哪哪都不舒服,但是又不能拿小实习生撒气,忍过这一阵的疼之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给自己抹了一脸的灰,扶着腰慢吞吞地爬起来,语气虚软无力:“过来,我给你松绑。”
他自己被捆着只有手能动就能顺顺利利地脱困,更别提是对付郭长城身上这种本来就是意思一下的绑法,在下一次的阵痛来袭之前,小郭警官也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了,他笨手笨脚地一个王八翻身,爬起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赵云澜:“赵处!”
赵云澜有气无力地伸手示意他住嘴,眼前开始发黑。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又太久没摄入能量,阵痛消磨着他的精力,现在他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是着急出世的孩子却并不体谅他,翻江倒海地作乱,疼的他一阵阵地反胃。
郭长城:“赵赵赵赵赵处!”看这这副架势,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当即就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你不会是……”
赵云澜掀起眼皮,看着满脸傻相的郭长城。熟悉的疼痛席卷而来,这一次的似乎格外剧烈一些,时间也长了许多,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沉坠的重物在向下走,难以言喻的酸胀感源源不断地自下腹传来。
细碎的呜咽声灌进郭长城的耳朵,可怜的小孩简直要吓疯了,帕金森患者似的扶着领导,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格外剧烈的疼痛后,一股热流忽地淌了出来,赵云澜低头,看到身下一片濡湿,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来,打湿了干燥的地面——他居然破水了——郭长城震惊地注视着地面,被巨大的信息量迎头痛击,就要原地晕倒。
“哦豁。”赵云澜很淡定地一把扶住郭长城就要往后撅的脑袋,“小孩别晕,你晕了我怎么办?”
郭长城白眼翻到一半,硬是被领导给拽醒了,抖成了全自动洗衣机:“我我我我我……我不会接生啊!”公务员考试没有这一项内容,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太强人所难了。
“废话,难道我就会吗?!”赵处就算再怎么十项全能也没这个技能,眼下也十分发愁。他垂下头看着高耸的肚皮,觉得这孩子估摸着只能生在这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他拍了拍郭长城的后背:“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别晕就成了,我现在这状况可没精力分心去照顾你。”
郭长城赶忙抹了一把泪花,用力点点头,脱了自己的外套给赵云澜穿上,赵处也没跟他客气,二人挤在一起互相支撑着对方,静静地等待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逝。
谁料正在他俩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寂静的黑夜里却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刚开始赵云澜还以为自己是疼昏了头,可是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连发动机的轰鸣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