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
我们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大饭桌。真是迟来的休息。
“看来不行。”丁叔望瞧窗外,吐出这句话,“断论是我们住的这座坊并无任何害人痕迹。若陆讼师的记簿属实,或真如大寒所言,仍有另一座狼王坊。”
“事已至此,什么皆得认同。”一侍卫随口丢出这句话,旋环视众人,“即使如此,之后又该怎做呢?趁贝真长随们不注意时,偷从窗外丢纸条求救,何如?将纸条塞进酒坛子或木桶,旋顺坡丢下去,说不定附近的人能捡到。”
李元丰摇头,“不这么做比较好。贝真布下的监视网可是比想像中来得缜密。况且他也警告过我们莫轻举妄动,这包含了向外求救。”
“大人,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被牵着鼻子走吗?”
“为了保命,须得如此。况且以狼王坊周遭———斜坡之间的落差看来,丢下坛子或木桶,说不定会速度太快———撞到石头而炸裂!且不定会掉在哪里,也有可能卡在石缝间!”
“若没摔坏呢?”
“顺利滚至应在之地的可能实在不大。”
“………”
…………
李元丰:“可六将陆讼师的记簿交给我时,曾说过,记簿是在川路一带栽种葡萄的农夫送来的。我不止拜托宋大白寻找那名农夫,亦使侍卫们帮找,但是并未发现这个人。”
确有此事。搜查是在我们抵达合安票号后结束的。我和张老陪堂点头看着丁叔。
“连名字和住地也找不到吗?”丁叔蹙着眉问。
李元丰伸手端起苦丁茶,轻摇头,“没有,可六———没那人的名字。”
“那到底是怎回事?”
“不晓得。”
“真是!算了!”他扶额,“头痛!”
张老陪堂:“是了,大人。无论是刚才的回音尝试、红迹反应等鉴识查探,皆显示这座坊里无任何命案痕迹。关于这点,大人怎看?真如大寒所言,有另一座狼王坊吗?”
…………
李元丰嘬一口凑近嘴边的苦丁茶杯。
却被场中响起的脚步声生使中断。大厅那扇门开启,贝真带着两名长随进来。
“太好了!全数到齐!”他大张开双手,现出惯有的笑容,迅速地环视众人一眼。
“有什么事吗,贝真?”
…………
“忘了吗?”贝真绕到主位,“就是大家所期待的时辰呀!终于来了!”
“是———”
“不错,就是这样。我们的单大管家和各位照面的时辰到了。何如?这消息不错罢?”
“喔。”
“那么,各位准备得何如?”贝真环视众人。
“不需要什么准备罢!”一侍卫如此断言,“好了,单大管家在哪?”
“跟着来。放心,绝不会做出什么不利各位的事。”贝真亲切地说。旋拿起桌上的烛台,率先走离。
我们跟随其后,黑衣人则提着灯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一行人走向旁侧的大房间,煤油灯映照出我们的身影。
很紧张,怎也无法相信带路的贝真和这些长随们。
原本以为贝真会带我们到大房间,却是登上木梯———
…………
“喂,贝真,大管家在那里吗?”丁叔大口匀气,对着开始爬木梯的贝真身影质问。陡峭的木梯爬起来格外辛苦。
贝真回头,“是的,不爬上去就无法和大管家见面。”
一行人的脚步声,在窄且暗的方形木梯上起、落的响着。手上的烛台和煤油灯里的火光不断变换投照的角度,栖宿在隐黑色石壁里的暗影默然伺动。
单大管家到底是什么样?心境混杂着不安和期待。
到目前为止,只知其三十多岁,是杨喜粮店的大东家。
真令人诧讶,一号房里一个人也无。贝真站在满是昏暗日色的走道窗边,瞧着我们。
窗外积着黑厚的云,遮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
懵然的我们分别四散在各个房内,黑衣人们则守在木梯。
风穿过山间,呼啸声转而亦强。从敞开的走道窗灌进烫风。低垂的云层沉压在对面的狗肉坊上方,或得下雨罢!
“这到底是怎回事,贝真?大管家人呢?连个影黑皆没看到呀!”丁叔恫吓。
“莫这样!稍安。约定的时间没到啊!”贝真不疾地挽起袖子望窗外。
“得多久?”
“等一、两刻………啊,可以了。”贝真回头,像呼唤什么似地喊着。
狐疑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我们,接过黑衣人们递来的“望镜”,寻着他的目光观去。
…………
仿若被束缚般的冻结。站在身旁的人也一样屏息着。
不知为何,位于对面深林间的狗肉坊,开始产生变化。
直盯着对面那座坊顶端的黑影。那边二楼的窗户刚才仍关着,现在却是敞开的。
在那里———
以橙色火光为背景,窗边站着三个人。
一幅奇妙景象竟存在于二楼的方形窗里,宛如镶在画框中的古像,亦或得见的纸人戏。
那里有三个人朝着我们看。我们眺望对面,对面也瞧着我们。
走近窗边一步,屏息凝视着。
不知为何,这番光景实在诡异的紧。
那面的古坊。围绕其四周的林子和乌云,满是亡寂般的静疾。
无论何如,有活生的人站在那座古坊的其中一扇窗户后面。
这景象非常不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