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腥红的眼睛放着异彩。
江慕之吞了一口唾沫,直接按开了免提:
对面先是一阵救护车的声音,乌泱泱地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有个人在指挥,或者是两个?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问:
“你好,请问是受害人的家属么?”
受害人。
接电话的人不是唐绵。
稻草只是稻草,稍稍一拽崩碎满地,江慕之错愕又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露出干瘪的果核,海水彻底淹没了她。
江慕之张了张嘴,海水瞬间从口鼻进入,把她呛个够呛,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窒息的绝望,心脏阵阵抽紧,血浆几乎要在身体中崩裂四溅。
她几乎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勉强自己振作起来,和对方交谈:“是,我是。”
她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刘谌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她比她多活了十年,她是姐姐,她应该把这一切撑起来。
“受害人在盘山路遭遇车祸,陷入昏迷,目前还在抢救,马上送去到江海市第一医院。”
“好,好的,谢谢。”江慕之的嗓音很哑,好像从喉咙发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把刀,拖曳划过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发声。
甚至这短短五个字,便要她尝到满腔锈味的血,是咸的,也很痛。
就像另一个2025年……
电话一挂,江慕之终于失去了苦苦支撑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两腿一软,栽倒在椅子上,唇边是无尽的苦涩。
——原来所谓重来,也不过悲剧重演。
第89章
“不,不会有事的。”刘谌的脸上毫无血色,天还没黑,金黄色的光却在她的脸上交织成一片惨淡的颜色,她的内心已然被恐惧席卷,却还在迫使自己安慰旁边更加恐惧的好友。
“阿绵,阿绵,还在抢救,还,还有机会……”她颤着嗓子,勉强地弯了弯唇角,重重地应了一声:“嗯!还有机会!一定会好起来的!”
最后一句说完,眼泪却已决堤。
她倏然捂住嘴转过头,背对着江慕之,牙齿死死磕在手掌上,在手上留下一排重重的齿痕。
江慕之垂眸急促地眨眼,唇瓣不住地颤抖。
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她知道刘谌是在佯装镇定,也知道对方需要她振作,现在还不是她倒下的时候——
“对,一定会没事的!”语气莫名坚定。
她拽着刘谌的手腕,一路飞驰赶到了第一医院,幸亏运气好,并没有出什么事故。
她在前台打听了一下抢救室的位置,便和刘谌一路狂奔,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唐绵的父母已经等在了门口,杨语伏在唐铭的肩头哭得直不起身来,因为担心哭声影响到里面,捂着嘴只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唐铭也是面色痛苦,搂住几近崩溃的妻子,年近四十铁骨铮铮的男人正在擦眼泪。
江慕之鼻息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他们的这幅模样。
上辈子直到阿绵下葬的那天,她都没有办法下床,唐叔唐婶对她心灰意冷,自然也没来看过她。
她仿佛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江慕之快步走了几步,正欲开口,却猛然瞳孔骤缩,上前窜了几步。
“阿姨——”她眉头倒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
刚刚离得远,她只能看见除了唐叔唐婶还有别的人,起初只以为是和阿绵一同出车祸的人的家属,并未在意,却不想居然也是熟人。
江慕之瞳眸晃动了几下,踉跄了一步,胸腔里的心跳从未有过地快,仿佛要蹦出嗓子眼,浑身紧张地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整个走廊都充满着惶惶不安的气氛。
江慕之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她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可她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满目狰狞地看着对面的人,希望她能告诉自己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