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棠紧缩在桌底,把自己缩成软乎乎一团,大气不敢出,听红衣医生在屋内绕圈,用温柔又带点神经质的语气,近乎呓语般地说:“别藏啦,快出来。”
“看到你了,出来吧。”
“嘻嘻出来呀。”
手术刀雪亮,在黑暗里一闪而过。
握刀的那只手修长惨白,手背蜿蜒青色脉络。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锃亮的黑皮鞋踩在地上,还有一截微微晃动的红色衣摆。
黑皮鞋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转几个圈后,掉转方向,朝她这边走来,最后停在她面前。
方棠棠绷紧身体,面前是染血的白大褂。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大褂被血浸透,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她想,不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吗?发生什么意外,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呢?但浮想之余,更多的是紧张,只要红衣医生弯下腰,就能看见她了。
红衣医生屈起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
几分钟后,空气里响起幽幽一声叹息。
方棠棠还没明白,又见皮鞋转个方向,嗒嗒踩在地面,走出房间。
小推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渐远,宁薇率先从灰尘扑扑的桌底爬出来,“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方棠棠也跟着爬出来,红衣还在外面,他们暂时不敢出去,只好对着测量仪发呆。
“刚刚动了一下这个仪器,红衣就过来了,难道他能够感应到吗?”
宁薇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不测吧?”
方棠棠:“要不……把塑料模特搬过来?”
只要担当裁判的人在场,无论他们在哪里完成任务都不要紧吧。
宁薇拍手:“聪明呀棠棠。”
这次陆涟和宁薇一起出去的,让方棠棠留在杂物间里看守测量仪。
杂物间阴冷黑暗,其实她心里有点害怕,但不想露怯,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反正她力气小,去帮忙搬裁判的话也搬不动,只好留在这里。
她拿着手电筒,观察这间房子。
刚才进来时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时才发现,墙壁上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白墙被烧成黑色,依稀看见曾经的惨烈。
这间房子曾经遭受过火灾,她心里这样想。
手电光线扫过墙角时,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露出来,走近点一看,那是个人形的痕迹。
方棠棠掌心冷汗粘腻,难道这里烧死过一个人?
她连忙往后退,离黑色痕迹远远的,让手电光线照在上面,发现它一直没有动才松口气。看来不是什么鬼怪,只是一片人形的黑色污渍,没有什么可怕的。
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胆子大了点,不禁有点高兴起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后背冷不丁贴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是……墙壁吗?
不会,她明明站在房间的中央。
鼻尖传来浓稠的血腥味,她悄悄往后瞥,余光看见一片红。
红得像血海,阴冷、绝望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找到你了。”
方棠棠掐紧自己掌心,手电筒抖抖索索的,努力催眠——
这不是真的,肯定是幻觉吧,红衣医生明明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也没听见他小推车哐当哐当呀。但如果不是红衣医生,她、她更想哭啦。
男人低沉阴森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生病了,我来给你治治,好不好?”
方棠棠猛地一跳,转身抵着办公桌,瞪着他。
面前是游荡的红衣医生,金丝眼镜,惨白皮肤,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更诡异的是,他半边脸俊美端正,另外半边被烧得不成人形,眼珠子挂在脸上,快要掉出来一样,看着她,嘴角往上扬,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做我的病人,好不好?”
方棠棠狠狠咬一下舌尖,血腥味漫开,剧痛让人瞬间冷静:“我、我没有生病!”
红衣微笑着扬起手术刀,声音温柔而疯狂:“你病了,让我来给你看看病吧。”
雪亮冰冷的手术刀一寸寸逼近,方棠棠浑身僵硬,甚至想象到锋利的刀尖划开自己肚子,内脏肠子全部掉出来,满地都是血的可怕场景。
她咬紧牙关,“我没病,你才病了!”
说完,在手术刀伸过来的时候挡在前面。
锋利刀刃割开,一串带血项链从破开的缝隙里钻出来,正好挂在手术刀上。
医生表情微变,盯着摇摇晃晃的水晶项链,下一秒,室内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倒立的学生出现在房间里,温度冷却数倍,呵气成白。
方棠棠:“他脑瓜子都碎了,你就不能先帮他治病吗?!”
医生:“……”
游烦:“……”
一两分钟后,红衣医生果然放下手术刀,转而走向倒立的学生,笑眯眯地说:“让我帮你治病吧。”
游烦倒着想往后退。
可惜以他的姿势,实在不太好退。
杂物间的门比较矮,他蹦起来,脚就勾到门上的过梁,重新栽倒回去。
脑袋瓜子砰砰撞在地上,就是跳不出门口,看着都觉得疼。
方棠棠默默往后退,把校服和红旗袍抵在胸口,默默看着这幕,居然开始有点心疼游烦了。它跳上去,又因为太高,碰到墙壁后栽下来,脑袋狠狠撞在地面,这样重复着。
感觉真的好疼。
红衣医生不知道什么来历,让鬼看了这么害怕,游烦像只在蜘蛛网里绝望挣扎的飞蛾,扑棱扑棱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