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个人背负着属于两个人的记忆,王爷,希望你这次能撑得久一点,你们暂时不要离开皇城,华大夫现在不宜远行,我定期会过来替华大夫诊治。”华杏林小小的一个,说完这句话就收拾药箱推门走了。
华杏林就这样走了,夏靖戎一点要拦下他的意思是都没有,可是几天前,夏靖戎还说要把华杏林关到地牢里去,这会儿却没了声音什么指示都没有,李程规有些犹豫的问道“王爷,要不要拦下他?”
夏靖戎摇摇头,他朝李程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用了,让他走吧,程规,你们也都走吧,我想和十一单独待一会儿。”
李程规虽然还有些犹疑,可迟疑了一阵后,他还是带着人出去了。
夏靖戎抓着十一的手,叹了一口气,他把十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看起来就像是十一在温情的抚摸他一样,夏靖戎偏头,小小的咬了一下十一的指尖。
“十一,我其实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我知道你没有杀长生,其实我很高兴,当时错怪了你我很是后悔,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那天在崖边我竟连这么重要的话都忘记和你说,抱歉。”
“十一,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设计让我杀了大哥,我会失手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安排秦公公,十一,你总是这样…”
“我也很想,很想和你一起去江州,从前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着,现在总算好了,再也没什么事可以阻碍我,十一,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江州,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十一,对不起。”
一年时间过去。
夏难平九个月前就登基做了皇帝,那些曾经被圈养在宫里的肉人,夏难平请了太傅教他们读书写字,等他们变成了正常人便将他们放出宫去,让他们去过自己的日子,一开始那些大臣自然是不肯,后来夏难平借此发作,处理了几个倚老卖老他看不过眼的老臣之后,再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久一些。
十一醒来之后果真如华杏林所说,变得痴痴傻傻的,一整年连话都不说一句,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夏靖戎还是觉得难过,难过的同时,他又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十一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疯了的十一很听话,夏靖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与寻常的疯子不同,他没什么让夏靖戎操心的地方,夏靖戎亲自照料着十一的饮食起居,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时不时地会有一种,十一仍是当年那个他刚刚从宫里救回来的那个少年。
夏靖戎这一年脾气收敛不少,他从前温和却天真,后来变得狠厉却不论是非,再后来他纠缠在痛苦之中挣扎而不得出,所幸这一年他看起来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却不再天真,说一不二容不得别人反驳,遇到可怜的孩子会给他们一些散碎银子和招工的告示,而不是直接将他们带回王府。
今天的天气特别冷,夏靖戎替十一套上一件白色的斗篷,十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夏靖戎摆弄,夏靖戎在十一的领口处打好一个结,又怕十一在路上饿,随意拿了两块糕点喂他吃下去,前几天华杏林来过,他总算是松了口,说十一可以出远门了,这几年夏靖戎好几次想带十一回江州,却都被华杏林拦着,说是十一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夏靖戎虽然觉得华杏林是故意阻挠他,却也无可奈何。
此番华杏林好不容易松口,夏靖戎怕他反悔,今天就要带着十一去宫里去和皇帝他们告别。
夏靖戎在皇城中煎熬蹉跎了十几年,如今总算是可以带着喜欢的人,一起离开了,他与秦萱早已签好和离书,秦萱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背上行囊,浪迹天涯去了。
十一在马车里,转头看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夏靖戎想把帘子掀开让他看一看窗外的景致,又怕他冻着,想了想,自己和十一换了个位置,然后掀开车帘,替十一挡去大部分的寒风,他亲昵的拉着十一的手,朝十一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暖炉,先皇死了一年了,大街上的白布都撤了,又是一片热闹的情形,喧闹的人声透过车窗,传到十一的耳中,他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夏靖戎笑了笑,低声问他“十一,是不是很热闹?”
十一是不会答话的。
夏靖戎毫不在意,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这话“江州或许没有皇城里这么热闹,不过江州的人都很好,玩儿的地方也多,他们都会很照顾你的,到了江州我可以带你去偷西瓜,还可以带你去湖上听乐坊里的歌姬唱歌,江州和皇城不同,那里冬天经常下雪,我教你怎么对堆雪人,如果师父还在的话,我去求师父让他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简单功夫,这样我也稍稍放心些……”
到了宫门口,两人下了马车,天空中开始飘雪。
众人都抬头去看,这雪不大,却下的密,宫门口有一个小太监一边搓着手一边跳来跳去的,远远的看到了夏靖戎的身影,就跑过来,一边带着两人朝宫里走一边说这话“王爷,你可算来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听说您今天要启程离开皇城,给您准备了好几车的东西呢,主子们都在殿里头等您呢。”
“皇太后呢?她去了没有?”
“这…好像没见着皇太后的影子,听说……听说是身子不适,所以不去了。”
“是吗。”
夏靖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一年前他拂了母亲的意,没有与难平去争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