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棠都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好好吃肉了,所以旁边的那三人,一直在跟方霰讨论这只豹子的归属权,而他自己在这边吃得欢。
等他干完两桌子的肉,那边好像也商量出来结果了。
余嘉棠用爪子抹抹嘴,然后朝孟明安看去,一看对方略带遗憾朝他看过来的神情,顿时心里咯噔一跳。
不是吧,这大兄弟该不会是争所属权争输了吧?
那岂不是意味着……
他的视线在一副高岭之花,禁欲脸的和尚,还有超凡脱俗简直下一刻就要凭虚御风而去的道士身上来回转了两番。
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不不,他不想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孟三爷盯着那脸上表情有点狰狞古怪的豹子好一会,叹口气,对旁边和尚道:“既然魏郎君这般想要这只黑豹,那贫道也不好夺人所爱。”说罢,他伸手甩了一把手中的拂尘,念一句道号,翩然而去。
余嘉棠大为受打击的蹲坐在了地上。
魏二郎见到黑豹的模样,如深渊死水般无波无澜的双眼里,竟是带了点几不可见的笑意。
“过来。我知你听得懂。”魏二郎朝黑豹伸手。
余嘉棠盯着那双缠着佛链的手掌,最终还是认命的慢步走了过去。
方霰见黑豹乖乖走过去,又想到故事里那头对旧主忠心耿耿的黑豹,不禁想,看来也不是所有如黑豹这般的灵物都那般忠心的。
不过能得到这魏二郎的一句话,自己举人的功名算是板上钉钉,且日后就算中不得进士,也能谋个好差事。只要有了这个起步,他不认为会输给那些投了个好胎的世家贵族子弟。
方霰临走前想要上前摸摸黑豹的耳朵,而先前一直未拒绝过他的黑豹,却突然极具攻击性的龇起了牙,喉咙里发出兽类遇敌时的那种威胁低吼声。
方霰连忙把正要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这豹子已然长了牙,若是被咬一下那可不是说笑的。
他面上有些尴尬:“到底是山上的野豹,再有灵性也是猛兽,养不熟。”
孟明安闻言笑道:“云散此话差矣,也许是这个小家伙知道你把它卖了,然后记恨你呢?”
方霰听得一愣,难道真的会是这个原因?可他好歹也曾是它的主人。
他再去看小豹子的时候,刚才还对他显露敌意的小豹子,此时正卧在魏二郎的脚边,圆圆的脑袋放在交接的两只前爪爪背上,长尾在身后不停的甩来甩去,像是在划拉着领地,任何擅自冒犯领地的人,都会被它毫不犹豫的攻击。
虽然小豹子一双金黄色的兽瞳半眯着,喉咙里一直呜呜叫,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通灵的黑豹,对魏二郎这个主人算是接受。
对于一只幼豹来说,不显露敌意,那就已经是某种程度的接受了。
方霰临出门前还看了一眼那只黑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双金眸里看到了……嘲讽?
孟明安瞄了一眼地上被小豹子吃剩下的一地骨头,换来丫鬟清扫,接着又朝魏二郎道:“你一直想养只顺眼的黑猫,这下可算是如你的愿了。黑豹可是比黑猫要忠心护主的多。”先帝时期黑豹和书生的故事广为流传,几乎没什么人不知道的。
他和方霰来往的第一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举动并不意外。
不过难得的是,方霰能从一些细微末节里看出魏二的身份不凡,虽然魏二这人不好接触,好歹也算是让方霰给搭上了。
魏二郎没回答他的话,反而慢慢蹲下身,试探着去摸黑豹的耳朵。
豹子的耳朵形状比较特别,像是倒扣的小碗似的,呈半圆状,看着特别招人,尤其是当它乖巧卧着的时候,最惹人心痒痒想去揉一把它的耳朵。
孟明安跟魏二认识不是一天两天,早就习惯他的脾性,也不在意,又笑问:“你当真不打算回京了?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以你的身份,这里还是太委屈了。”
这一次魏二倒是有了回应:“我在古刹修行多年,那样的日子都度过来了,孟家这里能遮风避雨,也不缺衣少食,有什么好委屈的?”
孟明安还想说什么,就听魏二道:“我明日就会离开。”
“什么?”孟明安觉得这有点突然,“景玄,你……”他不回京,又要离开孟家,那要去哪儿?
段景玄袈裟微动,将地上的黑豹卷进宽大的袖口,然后朝孟明安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我从古刹出来已经太久,该回去了。”
孟明安:“……”
“你在古刹待了十三年,出来还不满三个月,你告诉我该回去了”
说来孟明安和段景玄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是个萌哒哒的白团子,每天顶着一张可爱到不行的脸努力作出庄严肃穆的姿态,孟明安当时随父亲去古刹向段景玄的师傅求医,在那待了足有大半年。
也戏弄了小和尚大半年。
谁知当初被他惹急也不会吵架的小和尚越长大越黑化,最后竟成了……
段景玄面色古板无波,看也没看孟明安一眼,带着被放进宽大袖袍里的小豹子,快速离开。
段景玄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通知,和他的那些随从好似凭空消失一样。
孟家的小郎君们还一直扯着孟明安问:“那个光头的夫子还会回来吗?”孟家在教导子嗣读书一事上尤为上心,如果请来的先生,授课成绩不好,小郎君们长进的慢,就会被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