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轲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整个身子下意识绷紧,心中莫明冲上来了点愠恼:“干什么?”
易殊一手越过他身侧拉起缰绳,另一只手狠命地扬了下马鞭。
胯.下战马一声长嘶,疾驰而去。
和着风,一道散漫的声音从宁轲背后飘来:“这里到魏营还有四十里,靠你两条腿,走到明年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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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火攻大捷后,辽军的锐气显然是削减了几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几日魏辽两军大战未起,小战不断。
易殊麾下的远忠营这些年来在边关也不是白待的,对于辽军这种隔三差五来串门似的的攻击,还是能应付得住的,偶有乘胜追击之时,还能把辽军战线逼退数里。
这天晚上,正是军营内的放饭时间,除了巡卫兵,大部分士兵围坐在几簇篝火旁喝粥啃饼。宁轲一身墨色衣衫,端端正正地坐在军帐旁的石墩上温着《太公六韬》,婉桃梳着双丫鬓,咋咋呼呼得在一旁滚雪球玩,有时候滚到篝火旁的人群处,还会有三两士兵笑着逗弄婉桃两句,婉桃这些日子在营里已经呆惯了,并不怕生。也不知道有几个士兵是说了什么,惹得婉桃咯咯直笑,小丫头一笑,周遭的士兵也乐了,有个胖胖的士兵还直把自己手里的面饼往婉桃怀里塞,婉桃犹豫片刻,转过头来看宁轲,见哥哥朝自己微微笑了笑,便心花怒放,蹦跶着过去接了面饼。
远忠营虽是魏国三大国军之一,但并不像其他先锋营一样满赋萧肃之气,平日没有战令时,军营里的氛围总是和缓的,将士们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下了战场卸下铠甲,便都是会哭会笑的普通人。
似乎魏营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骇人,至少宁轲这些日子是这么觉着的。在这里,至少能保证婉桃的安全,这似乎是宁轲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忽然,士兵们都站起身来齐齐看向营门,宁轲也抬头一起望过去。
先是阵阵马蹄声传入耳中,仿佛地面都跟着一起震动起来,易殊骑着战马,领在军队的最前方先人一步地冲进营中,身后的红色战袍在风中一起一伏,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里带着春风得意,仿佛能让这荒雪原上即刻变得山花烂漫。
易殊虽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调调,但内里还是个拿捏稳当的人,偏只有打了胜仗后的凯旋快意,他总是要完完整整地放明面上。
今日易殊只率骑兵两千余,直闯辽军驻扎在滁州的一个关键驻扎点,又将一支分队赶出了滁州。
“恭迎殿下。”将士们纷纷跪下行礼。
易殊抬手示意免礼,又转身冲着身后今日随他一起出征的战士道:“尔等皆是我大魏的忠良将士,快些下马歇息罢。”
很快有士兵去扶负了伤的战士,又有士兵去引新的火堆,紧张的气氛松懈下来。
易殊顾不上吃饭,下了马就直接朝宁轲这边过来。
他二话不说,拉起宁轲的手臂就把他往军帐里拽。
宁轲皱眉:“干什么?”
易殊把宁轲手里的书一夺,刚想丢在一边,便被宁轲一个冰冷而具有威胁性的眼神刺了一下。他咽了口口水,手一转,乖乖把书合上,毕恭毕敬地给宁轲把书放在石墩上。
“我有急事要与你商议,这书你过会再看。”
宁轲瞥了眼四平八稳躺在石墩上的那本《太公六韬》,又看了眼易殊身上染了血的,还未卸下的铠甲,沉沉应了声:“行,但你先松手。”
易殊随即放开手,道:“走。”
“不许欺负哥哥!”
一声清脆的童音从不远处传来,婉桃哒哒哒得跑过来,两手叉着腰,小圆脸鼓得像包子。
易殊小时候完全就是个情商堪忧的混世魔王,什么公主郡主都被他欺负哭过,为这事没少受过父皇的责骂,可他就是个天生爱捣乱的性子,什么翩翩君子之道他学不来,欺负了别人总是最后野够了,挨骂了才知道后悔。以至于到现在,别说女人了,就说面前这个女娃都能让他头疼。
“本王……啊不,我找你哥哥有要事商量,你先一边玩会好不好?”易殊一边弯着腰说话,一边还不停地给宁轲使眼色:管管你妹啊。
宁轲熟若无睹,若无其事地翻了两下石墩上的书,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易殊愁起来了,小姑娘不比他麾下的士兵,既不能打还不能骂,让他哄他又不会,想破脑袋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这可如何是好。
婉桃完全不吃他这套:“我看见了!你就是在欺负我哥哥!”
易殊扶额,片刻,他朝着远处大叫:“周扬,周扬!”
远处的周都尉提着他那一丈二尺的铁戟闻声赶来:“殿下有何吩咐。”
“给我把这女娃看好。”
说完,不等周扬反应过来,易殊便又拉住宁轲的手臂往军帐里跑,朝婉桃丢下一句:“你哥哥先借我用用,过会还你。”
空留一脸懵圈的周扬站在原地,他手里竖着一人多高的描金戟,在堆满络腮胡子的黑脸上挤了个笑:“要……要不要叔叔教你耍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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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军帐内,炭火烧得正旺,火上还温着一壶上好的花雕酒,不一会,酒香就顺着水汽从壶里飘出来,四处溢散。
易殊卸下银甲,露出玄底赤纹的单袍,宁轲盘坐在易殊对面,看着他正低头研究地上铺开的地图的模样,忽然感受到易殊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独有的英朗之气,平日里,他的一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