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他将否定的词语强调般地重复了一遍,“你很好,一个人能养活自己,会做各式各样的衣服,还能做出美味的饭菜,镇上的人都喜欢你。”
张景棠仍是低着头,呐呐说:“可是我……”
严文熙不等他说下去,开口打断道:“你不过是怕黑,就和恐高症、密集恐惧差不多吧,不算奇怪。”
他听见张景棠噗地一声笑了,然后小声反驳:“我那又不是怕黑。”但也没有再说别的话,似乎已经从低落中走出来了。
啊,我也有当知心哥哥的潜质呢。严文熙看着被他搭着肩的人那粉色的耳郭,心情愉快地想。
做尽坏事还心安理得地活着的人这世上有的是,他们从来不会为损害了别人而感到抱歉,比如他严文熙;而张景棠这样善良老实安居于小镇过自己日子的人,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感到自卑?实在是不公平。
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严家,可以算是天之骄子的严文熙,却头一次因为别人感受到了上苍的不公。
他似乎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严文熙回到裁缝铺二楼,吃了张景棠为了表示感谢执意要自己下厨做的早午饭,然后下楼帮他做了一些裁缝铺的活计,晚上他强硬地霸占了厨房给病号张景棠做了顿晚饭,收拾好碗筷后他出门按惯例散步时,这才想起来他忘记了什么。
昨晚折磨得他睡不着的,杜默可能参与了暗杀他的活动,这件事。
我这是怎么了。用手掌按了按额头,严文熙想,大概是因为张景棠的事占据了他太多思考空间,以至于他趁机将这烦心事压在心底索性不去想了吧。
慢慢走到河边无人处,他拿出手机和阿恒联络。先是和阿恒交流了一下严家黑色事物的安排,然后是此次事件的进展。包括揪出来的内鬼的具体情况,和几个对家的风声,最终,话题还是绕道了杜默身上。
“……就这样。嗯……对了,阿恒,杜默怎么样了?”
严文熙本来不打算开口问的,除非他哥已经明确地查出杜默究竟有没有参与,但看起来理智有时候真是争不过感情,就像这些事他可以一时因为别的人或事而忘记,但总会想起来。
“好得很。”阿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严文熙叹口气,劝道:“阿恒,别这个样子。”
“大哥,他这次实在做得太过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跟着瞎搀和什么!”严文熙突然低喝道,又说,“我是说服不了我哥,但是你我还是管的着的,听着,无论结果如何,不准伤害杜默!”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阿恒又急又怒。
严文熙叹口气,阿恒一直对杜默有意见,看样子是认定了杜默有份。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事情还没有定论……”
“没有定论!?”阿恒忽然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却诡异地停在这里,不再出声。
严文熙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他的心跳忽然如鼓擂,他喘着气,追问道:“阿恒,你什么意思!?”
阿恒那边犹犹豫豫,半晌才开口:“大哥,皓哥没跟你说?”
“说什么?”
严文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让他整个人都紧张地微微发抖。他突然不想听阿恒接下来的回话了,可是他还是紧紧捏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大哥,杜默他亲口承认有参与这件事,他和之前揪出的内鬼……”
那边阿恒还在说着杜默和内鬼怎么联络上、怎么勾搭对家、怎么计划要暗杀他的,可是他都听不进了,他满脑子都是“杜默亲口承认有参与这件事”这句话。
即使昨天他已经受到过一次打击,但那时毕竟还没有定论。虽然他知道杜默恨他入骨,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杜默并没有真的如此绝情和狠心。可今天阿恒告诉他的,轻易地就抹杀了他这几年的感情,还有他这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内给自己设下的心理防御。
没有用,什么心理防御,根本抵挡不住残酷的真相,它直直地刺入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疼痛难言。
严文熙眼前浮现了杜默那张冷漠而充满恨意的脸,他竟然有些晕眩,扶着一旁的桥栏才勉强站住。
然而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对杜默的当初那一刻的动心,这心思竟如此真,以致于即使在他的感情被慢慢耗光的现在,当他听见杜默真的想让他去死的一刻,他想的竟是杜默的安危——他哥虽然答应他了,但难保他哥突然又想不开。
“阿恒,阿恒。”他气息有些紊乱,却执拗地说,“答应我,不准伤害杜默!哪怕是我哥要出手,你也要给我保他的周全!”
“大哥!”
“答应我!”他低吼。
“为什么啊!”那边阿恒竟不甘心地吼了回来,“当年的事明明就是……”
“住口!”他怒喝,“这事我不准你再提!你要是还当我是大哥,你就应了我!”
阿恒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似乎憋着一腔怒火,可他最终还是不能违抗严文熙,咬着牙吐了一个字:“好!”
严文熙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那杜默现在在哪里?我哥是个什么态度?”
阿恒那边像是也在调整情绪,好半天才回话:“还在严家主宅软禁着,跟之前一样。皓哥当场就黑了脸,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