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轻舟那边噤声不语,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楚闻道反问:“你不会以为我家里像电视剧那样有一堆人服侍吧?”
“不是……我没有。”
这吞吞吐吐的语气,分明就是有。
楚闻道气笑了,伸手把洗碗布往勾上一挂:“孙海老家倒是有管事,我可比他穷多了……”
“对不起。”没等楚闻道说完,徐轻舟就急急忙忙地开始道歉。
楚闻道很无奈,徐轻舟怎么对着他就整天道歉?认识了几年,这毛病就持续了几年,每次都整得他不好意思继续调侃。但另一方面,见徐轻舟慌慌张张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想逗。
“行了,话题都扯到十万八千里外。”楚闻道回到卧室,在书柜上挑了本书继续看,“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徐轻舟沉默了几秒,轻轻地说:“老师,那个……就是,暖气的遥控器在哪儿?我没找到……”
楚闻道刚躺上床,竖起枕头垫在背后。“遥控器?”他显然也懵了会儿,毕竟东西他都是随手放的,有时候连自己也经常找不到,“你在电视机下面那个柜子找找,没有的话再去茶几那边找找,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
他翻开封皮,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今天那么冷,你一天都没开暖气?”徐轻舟体质不耐寒,也亏这孩子忍到晚上才给自己打电话。
徐轻舟应该在找遥控器,话还没说倒先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楚闻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生一股无力感。
楚闻道活了三十五年,能让他操心的人不多,除了他的父母,剩下就是徐轻舟。以前张志远身体很好,鲜少发烧感冒,作息习惯比楚闻道还要健康,他自然也无从关心。其实他的父母也不用怎么需要他的照顾,也就是近几年来人老了,或多或少有些小病,大体上还是很健康。这么算下来,楚闻道关心最多的就只有徐轻舟了。
自己没少叮嘱徐轻舟多关心身体,结果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楚闻道清楚,徐轻舟并不是充耳不闻,只是单纯地对自己毫不上心。徐轻舟是个仔细的人,他能谨小慎微地考虑任何事情、任何人,却唯独本能地忘记考虑自己。
楚闻道多次认为这是徐轻舟家庭背景造成的结果,从他认识徐轻舟开始,就发现这孩子很会照顾别人,好像这就是天生下来的习惯。但又怎么会是天生?更多的只怕是后天的形成。
他粗略地了解徐轻舟的家庭情况,中等阶级的家庭,上有父母,下有小十岁的弟弟。除此之外,他不好打听,故而只能自个儿琢磨。
徐轻舟不会照顾自己,那身为导师和长辈,楚闻道自认为需要担负一定的责任。骂是不忍心骂的,那只能多操心点儿。
楚闻道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心思却徐徐飘远。
过了好会儿,徐轻舟终于道:“找到了,在电视机底下的第三个柜子。”
楚闻道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徐轻舟的声音向来温温润润,语速不快,飘飘的像是柳絮浮动。他安静地聆听,记忆还停留在许久前,恍恍惚惚间回不来了。
“老师?”徐轻舟不安地唤道。
楚闻道这才转醒,好笑地揉捏眉心。他合上了书本放到边上,调低了床头柜的台灯亮度。许是困了,脑袋也不清醒了。
“大后天你就回家了吧。”他说。
徐轻舟语中带笑:“嗯,老师你还记得。”
“我虽然人到中年,记忆力开始衰退,但前几天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楚。”楚闻道眯眼望向暖色的光圈,然后从床上起来出了卧室。
他从楼梯往下望,楚父正在客厅看书,楚母则在饭桌边切水果。
“假期你有什么安排么?除了拜年。”
“嗯?没有……”徐轻舟平淡地说,“其实家里的拜年我基本都不去。”
楚闻道笑了声:“你是怕热闹?”
“不是,我只是……不太喜欢。”
楚闻道顿时收了声,他隐约知道徐轻舟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密切,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生疏。其间有什么原因,他不便得知,可是在这本应该阖家团圆、欢声笑语的节日里,独独感受到了不适宜的冰冷。
“你那儿陪亲戚过完春节后,要不要过来玩几天?”这般兴起的主意连他自己也暗自诧异。但话从口出,他也没得后悔了。
徐轻舟那边突然静了,静得可怕,就连呼吸也不再听见。
楚母摆弄好水果盘,端去客厅的时候见着二楼的儿子,喊了声让人下来吃水果。楚闻道颔首示意一会儿下去,含笑道:“我大概初三后就有空,给你做地陪——如何?”
“真、真的可以吗?”
徐轻舟说话都不利索了,大概觉得有些丢脸,吞吞吐吐地又小心地补充:“除了初一初二必须在家,我随时都可以——但真的可以吗?”
楚闻道诚恳地回答:“真的可以。你过来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去接你。”
“老师……”徐轻舟欲言又止地唤了声。
“嗯?”楚闻道慢慢地下楼梯,耐心地听着。
“谢谢你。”
徐轻舟为什么而道谢,楚闻道没有探究。这孩子从来如此,能为任何事道谢,也能为任何事道歉,心思敏锐得让人疼惜。
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不客气。”
“笑得那么开心,多吃几块柑橘。”楚母在楚闻道挂了通话后把水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
楚闻道怔了怔,下意识地去摸嘴唇。
“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