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很有节制的叩门声响起,他转过身来:“请进。”
年轻的助理开了门:“您吩咐的事我确认过了,十四号那天傍晚孟先生去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和他同行的是程锡先生。”
孟泽走后,徐更让魏鸣调查了一下孟泽的行踪,顺带的也查了程锡。他的切入点找得不错,孟泽为了向徐更保密,特地找了程锡,可到底徐更手腕更高一筹,刨根掘底。
徐更点点头:“嗯,结果如何?”
病历一般是绝对保密的,而徐更持有孟泽有效证件的复印件,伪造委托书不是太困难的事。
“广泛性焦虑障碍,好在程度不严重,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结合一段时间,以后多加注意复发概率不会太大。”魏鸣低声报告道。
他仔细观察徐更的脸色,企图在那张脸上寻找一丝裂痕。
“孟先生在陈述症状的时候说过,他入睡困难,只要一入睡,就必然会梦见您遭遇不幸,这样的症状好像是从林先生尚在昏迷时就产生了,后来林导去世以后,这种忧虑发展到了白天,”魏鸣停顿一下,“但其他症状不符合急性焦虑障碍,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孟先生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征兆,只是一直不太明显。”
徐更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辛苦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应了一声,又被徐更叫回来:“你找人跟着孟泽,低调一些,最好体格别太夸张,离他稍微远一点,别让他发现,不用跟我汇报,确保他安全就好。”
和他想象的没有多大出入。
徐更每夜就睡在孟泽枕侧,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不对劲。他每晚会翻多少次身、熟睡时呼吸的频率,早就了然于心。他这几天来情绪低迷,焦躁难安,也都看在眼里。
只是有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就是孟泽内心的忧虑是因为自己。
他原本以为,孟泽失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加上这些年来亲人的离去,他压抑的情感才终于爆发。
没想到自己才是牵动那根稻草的人。
孟泽以那样郑重的语气提出要独自前往时,他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两个人相守,只争朝暮,那样太难。
替林一立完成夙愿是一部分,也许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借着这个理由躲起来治病。
笨拙而又体贴。
他从不怀疑孟泽的感情,也不为爱上孟泽而后悔。
此刻他想起孟泽孤独前行的背影,觉得他的爱是那么、那么沉。
沉到压住了他的心,以至于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费力,那么疼。
73
孟泽离开以后,他们没有再联系。
不是一刀两断,徐更只是站在孟泽的心门前,安静地等着它再度敞开的一天。
很久之前,他也曾焦急地在那扇门前踱步,等待的是他急促叩响之后的回应。
现在竟然也格外平静。
日子如涔涔流水淌过,不变的是爱孟泽的一颗心。
孟泽的衣服和物品都原封不动,存在的痕迹没有被刻意抹去,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做工稍逊的猫咪玩偶。徐更找了很久,一开始猜测是徐mī_mī调皮藏在了他的秘密花园,后来觉得也许在孟泽的身边。
徐mī_mī渐渐长大,孟泽亲手给他做的窝已经不太适合,徐更便在床脚放了张柔软的垫子,只是调皮的小猫显然更喜欢他的枕头。
开春之后,徐更换下西装,向徐至递了辞呈。
他那位冷峻的兄长脸上居然多了几分和煦的意味,没有收那份辞呈,很是慷慨地给了他一年的假期。
徐至手下并没有熟悉电影版块业务的能手,于是蒋龄赶鸭子上架,白金老总当牛做马,被迫接手了和自己不同姓的公司。
鸣蜩五月,戛纳电影节举行的时候有着碧海蓝天。
颁奖典礼如期举行,各路电影创作者盛装出席。
徐更婉拒关峰邀请,留在锦苑喂他的猫。
《世家》在获得票房认可之后,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讲述的不单是小人物的故事,关峰也没有刻意升华,把握了探讨的尺度,也正是因为如此欠缺了那么一点火候,金棕榈注定与它擦肩而过。
时值电影小年,竞争对手不那么强劲,就在众人皆以为程锡会再膺影帝奖项时,评审却将最佳男演员奖颁给了并不在场的孟泽。
戛纳上,无主角与配角之分。
孟泽一身民国扮相的照片出现在一侧的屏幕上,程锡在一片响亮的掌声中从座位上起身走上舞台,手里拿着一张卡片。
“感谢评审,感谢导演,感谢每一位为《世家》辛苦付出的人员,最重要的是,感谢徐更,你成就了一个崭新的孟泽。”
徐更在家中,看着同步转播里舞台上的光彩夺目,听着舞台下掌声雷动。
由衷地为孟泽感到高兴和自豪。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一片耀眼的璀璨光明,皆源于孟泽心中的不熄之火。
他只是,在那束火苗逐渐微弱下去的时候,添了些易燃的木柴。
《世家》最终获得了两项大奖,一项颁给了孟泽,另一项最佳艺术成就花落美术指导。关峰没能一鼓作气摘得最佳导演,此时也不生气:“小孟跟你有联系?之前我打电话给徐老板,他也不清楚孟泽的行踪,真是奇了怪了。”
程锡掏出上台时那张卡片,摊在手掌上。关峰一看,上面空着,什么字也没有。
关峰白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