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勋尴尬,只得也跟着过去,墓前那几人转头看过来,认出是常勋后都有些惊喜。
常勋疑惑地放下鲜花,和众人聊了几句,才明白了因果。
原来这些人都是那治疗中心的受害者,因为节目的原因有的得以获救,有的为当年的委屈昭雪,因而对常勋和段玖章都有些感念,特意在忌日这天前来感谢。
聊了一阵,大家也都识趣地散了,留下常勋和段玖章独处的时间。
“没想到吧,”常勋苦笑了一声,“你还真没白死,救了不少人呢。”
他默默注视着段玖章那张黑白照片,不觉露出了笑容。
“治疗中心已经彻底关了,那个院长也要提起公诉了,好多当初被关进去的孩子现在要集体提起附带民事诉讼了。”
笑着笑着,眼前又有点模糊,“你说你当初要是坚持坚持,不也就到今天了么?”
他擦了擦眼睛,又笑着说:“不过也是,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这个节目……说到底,还是命吧。不过……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常勋转头一看,却是齐嘉木捧着一束花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笑着说:“就知道你会来。”
常勋看着他走到跟前放下了花,无奈笑了笑,说:“你跟他又没交情,何必年年都来呢?”
齐嘉木想了想,歪着头笑道:“因为你会来呀。”
常勋看了看齐嘉木的脸,尽管保养得当,却也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再不似当年的少年模样。
他又转头看了看段玖章的照片,却是永久定格在了最青春年少的时候。
他回头看向齐嘉木,说:“一起吃饭吧。”
“什么?”齐嘉木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常勋摇头笑了笑,抬手搭在了齐嘉木肩头,揽着他转身朝陵园外头走去。
“走吧,我请你吃饭。”
七月
高知寒从考场走出来,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考完了,废寝忘食地准备了一个多月,此刻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走出校门,开了一辆共享单车,戴上耳机,一边骑,一边拨通了常乐的电话。
“喂?考完啦?”
“嗯呗。”
“咋样啊感觉?”
“那你说呢?就我这英语水平?一开始我就说不报班不买课,你非让我买,花了大好几千,这不纯属糟蹋钱嘛,要我说不买我也照样能过!”
“行了吧你,就知道吹牛逼。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有什么可收拾的,不就上郊区玩两天吗,我连包都不想背,拿个钥匙钱包不就完了嘛。”
“好歹给我拿上换洗的内裤袜子!要不别想跟我睡一张床!”
“哦对了,油和套是你拿还是我拿?”
“……”
“对了别忘了你那个猫尾巴啊!”
“再见!!!”
回到家,爸妈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两人却在客厅看着电视。
“哎?我不是说别等我了吗,您俩先吃啊。”高知寒一边脱鞋一边说。
“你不是十二点考完嘛,也不差这一会儿,”母亲康美玲起身走进了厨房,“洗手吃饭吧。”
“考得怎么样?”吃饭的时候康美玲问道。
“感觉没什么问题,我一直都挺擅长英语的。”高知寒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混地答道。
“你出去玩跟老板请好假了吗?”高江问道。
“嗯说了一声,就一天,没什么事儿。”
“你说就去两天,还非要挑这么个时候,下周末不行嘛,还得请假。”康美玲叨念道。
“下周说不好又出差干嘛的,之前我就跟老板说了这周末考试,这才能保证这周末没事,顺便能再多请一天假。”高知寒耸了耸肩,“您俩就别操心了。”
康美玲和高江对视了一眼,又说:“你还有钱吗?跟小常出去别抠着,不行我给你点。”
高知寒一笑,差点被噎着,“不用不用,我有钱,我不比您有钱?再说了,我们俩之间不用计较这个,我再怎么有钱也没他有钱啊。”
高江听了,有些不悦,道:“他有钱是他有钱,你俩出去必须得你花钱,你们俩之间──你是男孩子!懂不懂?”
高知寒一听,抬眼看了看高江严肃的表情,使劲忍了半天没有笑出声,说:“行,懂,我花,我花。”
当初在节目的最后一期里,高知寒当着全国的面直播出柜,一点余地也没留,最后还意外地因此赚到了给父亲治病的费用。
回家的时候父母神情都有些微妙,很长时间都绝口不提这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文和日化的医疗费到账,父亲才终于给他倒了杯酒,犹犹豫豫地说了他们理解和支持他的话。
高知寒心中也有些别扭,好像是因为自己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又有了稳定的收入,经济地位支撑起了自己的话语权,父母才不得不向他妥协。
然而他又反复想想,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或许真的很难像常乐的父母一样,打从心里理解不同取向究竟是什么意思,囿于他们的经历见闻,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大的不易。
于是高知寒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一和谐的局面,尽量避免谈论这个尴尬的话题,把一切都维持在和原来一样的状态。
吃饱喝足,困意再次袭来,高知寒倒在床上,老旧的电风扇吹着凉风,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不多时就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