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心下气道:“你赵钦贵为皇亲国戚,胜不惜功,败不畏罪。若是南邑生出闪失,你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只是我等却难逃畏敌避战的罪名!”便纷纷进谏道:“记得王爷前次率军伐楚之时,秣马厉兵,枕戈待旦,分外上心,才轻取越水,威震岭南。此番有幸跟随王爷剿贼平叛,却见王爷贪图俗世之乐而坐视越水沦亡。窃以为不可,宜从速救援周镇抚以解南邑之围!”
赵钦笑而不答,只看着高宝道:“德祖你看如何?”
高宝亦笑道:“诸位不必多虑。那蛮兵虽说猛如虎,狡似狐。但本钱甚少,经不起大战。此次南邑战事久拖不决,军心已是不稳。今我朝二十万大军南下越水,只需虚张声势一番,张氏兄弟定要闻风而逃了。”
众人正是半信半疑之间,又有探马来报,说是那张氏兄弟闻听宋军大举压境,已经撤围退回泸州去了。诸将听了奏报,不由得佩服高宝料敌如神。赵钦更是哈哈大笑道;“颜诚无能,丧师辱国,死不足惜。我等此次南下平越应以安抚众心为紧要之事。民心固则越水安。诸位将领定要管束军伍,切莫妄动兵戈,为逞一时之痛快而坏我长久之大计。”
诸将唯唯受教。
宋军在江州休整三日便直逼靖南城下。郑军乃是一帮乌合之众怎可与朝廷经制之师为敌?宋军不用一日就攻下靖南,军威大振。诸将皆欲挥军急进,速战速决。
赵钦摇头笑道:“欲速则不达。郑德不过是一介穷寇,早晚必将灭亡,何必急着求功呢?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诸公行事,目光还要放得长远一些。如此兴师动众,自当要事半功倍才不枉此番劳师远征。”当下传令各军徐徐而进,步步为营。
越水乱局的根源乃是“人心”二字。赵钦最会笼络人心,手段高超自不必细说。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越水豪强林立,关系错杂。这“失而复得”之事谈何容易?自然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转眼已是秋风飒飒,黄叶凋零之时,越水局势不见丝毫起色。二十万宋军久屯南疆,空耗粮饷。赵钦亦是终日愁眉不展。正是不知何去何从之际,秦太祖嬴冲忽然大发三十万秦兵渡过黄河,南下灭宋。中原大地又见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不出一月,江北宋军诸路兵马皆遭败绩。高阳、嘉阳、绥阳、大名、定州五路皆告失守。赵元命“镇国公”曹平统领江南各路兵马北上抗敌。不料未出两月,那曹平连输十五阵,狼狈退回江南。秦军趁胜兵围信城,饮马长江,京师震动。
赵元慌忙征召赵钦带兵北上拱卫京师。无奈赵钦亦是焦头烂额无暇北上。赵元见他一味推脱不前不禁动怒,诏书也愈发严厉起来。
赵钦在越州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对高宝说道:“皇上因北方战事失利今日又连发十二道诏书催促我等北还。今越水乱局未靖,大军去后贼党定要死灰复燃。到那时,北有强秦,南有楚寇。我大宋势必首尾难顾,如何是好?”
高宝脸色一变,说道:“王爷,高宝倒有一计可用,只是……”
赵钦会意,赶忙支开左右,问那高宝到底有何妙计。
高宝低声说道:“方今秦虏席卷江北,饮马德江,累败王军。其势如猛虎,必食人也。此为心腹之患。岭南乱党乃刁民之属,乌合之众。今我大军一出立作鸟兽散。此丧家之犬,虽可为祸一时,终不能害人性命。”
赵钦叹道:“德祖之言我何尝不知?只是大军北去,乱党定要坐大,则越水不复属我大宋矣。劳师动众而无所得,吾实有不甘!他日若要再取岭南,难矣!”
高宝说道:“古人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今越水之情势如乱麻,王爷欲理清头绪非猛不可!”
赵钦听得一个“猛”字,脸色亦是大变,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高宝见赵钦不置可否,急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妇人之仁安可平天下?王爷此番走也不是,留也不行。只怕越水六郡不能保全,皇上那儿也难交代!”
赵钦又是半晌无言,最后,颤颤悠悠的道出了一个“可”字。
不出几日,越水各地驻防平叛宋军陆续接到征南将军府的军令,限期一个月,各地皆要依军令规定期限,足数上缴“贼党”首级,多者五万少者亦有万余,逾期不缴或少缴者军法从事!于是,二十万宋军一齐动手,不分良莠,见人就杀,只恐其少,不嫌其多。只一个月下来,杀得越水六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越人毫无防备,几被杀绝。亏得南邑沈充早早归顺宋廷又有防备蛮兵的战功才保得南邑一方十万百姓免遭这血光之灾。故而有歌谣唱道:“越水东西血没腕,唯有南邑壁上观。”
赵钦见越水已然“太平无事”,便留下三万人马镇守,自己领大部兵马匆忙北上御敌。不想赵元棋先一招,派尚书左仆射陈焕冒死渡海,在北水与北狄左贤王相见。那陈焕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竟说得狄人北水盟誓,出兵相助。嬴冲得知北方有事,只好撤回大军抵御北狄。宋军尾随其后,相机克服绥阳、嘉阳、高阳三路,北境方才转危为安。
赵钦带兵昼夜兼程赶回京师,秦兵却早已退去。赵元见他迟迟不来救驾,难免生出疑心,待赵钦刚一回到金城就夺去了他的兵权。俗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