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徐康安当真做了弊,而尚飞章竟是冤枉的?
被所有人瞩目的左温却毫不惊惧,他清秀面容上唯有庄严之意。
“恳请淳于公降临世间,为我主持公道!”
刹那间,一道璀璨金光自雨云的缝隙中显露出来,虽不刺眼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圣之感。
它极优雅而端然地缓慢凝结成人形,峨冠博带长袖飘飞,亦有层层霞光环绕在其周围,让人不敢直视分毫。
众人观其面貌,却与流传下来的淳于公画像一模一样,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以文封神的淳于公,当真显灵了!立时便有几位秀才颤抖着跪了下来,生怕得罪了这掌管天下文运的淳于公。
旁人先是犹豫了一瞬,随后也纷纷下拜并不敢怠慢分毫。
就连原本持有怀疑态度的巡抚,也情不自禁跪拜了下去。徐康安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贸然出头,只得随之一并跪下。
唯有太子端然而立,格外醒目些。太子是下一任天子,唯有面见皇帝与祭天之时需要下拜,即便是淳于公也并不能让其妥协分毫。
左温行礼过后,直截了当道:“学生曾梦见淳于公显灵,说惠州府中有位窃用他人诗词的文贼扬名得利,不日之后您就会亲自下凡惩处此人。此人却指责我在乡试中作弊,还请淳于公为我主持公道。”
随着左温轻轻一指,所有人目光立时又汇集到徐康安身上。那一贯淡定自若的寒门才子,尽管面色还算淡定,但他手心与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这样,竟真有神明显灵!
在徐康安原本料想中,他以为尚飞章只会使出一些装神弄鬼拙劣手段,诸如黄纸显血字突燃火光一类,他自能极快将其揭穿,因而从不惧怕。
可不管是那聚集而来的雨云,抑或这由金光凝聚成形的神明,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莫非这世界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科举世界,暗中亦有神明潜伏?
徐康安的心绪已经乱了,他又听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然无情地问道:“徐康安,你可知罪?”
“这世间可有王法与天条?”徐康安霍地扬起了头,他眸光阴寒如冰,“我何罪之有,若无证据神明亦不能冤枉凡人!”
第13章
徐康安绝不相信这神明能够穿越空间壁障,切切实实找出他抄袭古人诗词的证据。
若那神明有那般能为,这世界也不会如此蒙昧,怕是早成了文道显圣诗文亦能化作刀刃的玄幻世界。
即便神明又如何,他并没有抓住自己作弊的证据。懦夫临死前尚能一搏,他又何惧之有?
面对此等无礼言语,淳于公却淡淡道:“你狡辩亦无用,读书之人皆都有文气,随其地位高低身份差异各有区别。读书之人地位提高,其文气颜色浅淡亦会变化,但其形状终其一生都不会更改。”
随着那神明长袖一挥,在场诸人身上均有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幻象自其头顶凝结而出。
“太子行事清明果决,亦有龙气随身,因而其文气色泽金黄成鼎形,此乃至尊之位的象征。巡抚身居高职处事清廉,其文气紫红成笔形,两位所作的诗文亦有文气沾染。”
现形的神明食指在空中一点,立时有一卷太守刚刚批阅过的公文化为点点碎屑。一支纤细发光的紫sè_láng毫,显现于半空中。
淳于公又召唤出巡抚曾经写下的诗句,也化为紫sè_láng毫,与先前别般无二。
诸人见了淳于公这等奇异神术,立时瞠目结舌。巡抚也惊异至极,只能张大了嘴不说话。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这是你在文会上所做的诗句,此诗文有洒脱与狂放之意,文气深青成莲花状。”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此乃你院试时所做的诗文,有豪迈飒爽气,颜色深红成五芒形。”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你写给心上人的辞赋,色碧蓝成桃花。”
淳于公片刻不停地施展神术,不断有灿然五色的文气凝结又消失。
他最后却调来了一卷试卷,平静道:“这是你此次乡试的试卷,文气浅黑成雾形,证据在此,你又有何抵赖?”
在这般铁证面前,徐康安没有半分反驳余地。
既然他想要证据,那淳于公就拿出确凿证据说明自己先前所言为真,立时其余人望着徐康安的目光截然不同起来。
先前坚定不移支持徐康安的落榜秀才们,态度马上有了转变。
“亏他还敢说尚飞章是文贼,他自己所做的那些精妙诗文,无一不是抄袭他人的!”
“我瞧那徐文贼的行径比尚飞章更可恶些,那纨绔向他人买诗文充当自己所做,倒也你情我愿。徐康安却无耻之极地将他人诗文冒充自己所写,不光借此扬名,更反咬尚飞章一口!”
还有人咬牙切齿冷笑道:“如此文贼,还能考中举人!若不是他,我们何至于落榜?”
最后这句话说出了许多落榜秀才的心声。
科举取士是贫寒士子晋升最公平的途径之一,可他们却被徐康安这无耻之徒硬生生推下通天之阶,如何不将他恨到了骨子里?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解元徐睿广等几人立时请罪道:“学生受小人蒙蔽,并未体会到淳于公真意,还望淳于公恕罪!”
高高在上的淳于公似是不大愿意理会他们,只径自命令巡抚道:“今日之事,吾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再将那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