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宁你倒也真是考虑周到。”慕容歌看着他,合眸,笑着点了点头,“你所说之言确是有礼……”
“皇上——”
“但是——”打断那略显的惊喜,慕容歌示意枫宁坐下,又挥手叫人重换了茶水,“正如方才几位所说,流民数量将不断增加。为缓解一时之急,我们确可与他们相助,可救了一处,救了五处,还有九处十处,又要怎么办?我慕景虽可为善,但终不是尽然慈善之邦,这等之事,说起来不错,做起来——还是难以行动的。”
“话是如此……”枫宁似乎并未想到这处,被慕容歌引导着,一时哽了喉。
“所以,”慕容歌轻叹而笑,“当日桓连使臣前来,正是有意叫我慕景收留流民,但这等事情实在不好着手,故单单拖延;但他来此还有另一请求——”
“协助调和?……”
“以邻国之份介入桓连内政,加以干涉——可这虽是那边商议,终究于理不和。但是如果——以桓连内乱连累我国为名,不直接涉入,而是在边界驻兵、以安顿边境为正面目的,向桓连皇室提出自行管制之请,那么……”
“迫于慕景之强力,不管桓连内政如何,都必须腾出一部分力量来管制外逃流民……吗。”何卿顺慕容歌话语接道,依旧淡淡神情,说不清究竟想些什么,“那皇上的意思是,借威慑促使桓连自内中所动,由内平息流民灾祸?”
“这样,我国与桓连关系便可维持,不用亲自出手也可将此事平息下来。”枫宁明白过来,虽是懂得,颜色之间却掺杂些其他,“可为避免对平民产生威胁,军营驻扎之地都与流民聚集之处较远,还有人手安排——准备时间未免过于漫长……”
“这时,才需要桡承将军出马。”慕容歌倾些茶水在桌上,点画出边境之势,“这样直接又婉转的做法,说来还是顾忌桓连使臣在我国境内意外身亡之事。使者来往而出意外,此乃大忌,但调查也难以尽快出现结果。桓连内战为何想到向彼此朝中关系紧张的慕景求助?这般安排究竟是何意味也不得而知,如纷争中将种种矛头指向我国,总是有诸多难办,但若是由慕景先行出动,更由盛名在外的桡承将军助阵边境,便是桓连有意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般,诸位以为如何?”
怠谢的拍掌声响起,引了众人目光。却是何卿似笑非笑,沉语出声,“皇上莫不是早就想到这步,提前便安排了妥当?桡承将军,似乎正是这几日要出发前去边境。可是皇上为这擅自安排寻个合适的理由,才允了枫大人随行?”
“何大人!您这话未免——”
“呦,枫大人莫急。”何卿摆了摆手,倒是显得随意,“对桓连之事我何某虽是更愿置之不理,既是如此,也无何异议。只是比起那些,皇上——关于罪臣之子一事,您是不是也该下定决心了?”
“你说……莫珏?”
“正是。”何卿点了头,侧眸看来,“其父图谋不轨谎骗朝野,更蓄意谋害储君皇子,实在是罪过深重,罄竹难书——而这样的一位本该极刑处置之人,却被皇上您以登基之喜大赦天下而免了死罪只做发配。皇上您或许念记兄弟之情,可莫珏公子不同,纵然叔侄亲血,这样的孩子养在身边,终是诸多不妥吧。微臣看来,还是尽快将他发配远地,以免年长生了邪念,害了皇上。”
听他提及莫珏之时,慕容歌便庆幸将莫珏事先赶出这处。若那孩子听见了,怕又会多想。
“何大人,此言差异。”未待慕容歌开口,枫宁已是说道,“不管父亲做出怎样的事,都不该牵累与此毫无关联之人,更何况莫珏公子也不过孩子,怎能叫他承担这妄来的罪过。”
“枫大人,你知那时之事又有多少?”何卿抬眸应问,“重罪之徒,祸其己身,祸其亲眷——枫大人,你又晓得何为连坐么?这是自古传下的政策,是朝朝代代为巩固政治定下的无可争辩之理——怎能如此肆意违背?”
“若如大人所说,那当今皇上和王爷又该如何?”枫宁反驳道,“古传的法定自有其理,但即便如此,那般不合情理之处也该是应时而改。法定所惩处的难道不该是犯罪之人么?既是如此,伤害无罪之人又是何解?若是法规有理,自当遵守,若是无理,酌情而待不才是正确之道?”
“犯下罪过之人,自有其犯下罪过之由,若是这般依循情理,难道给些怜悯就免去罪过么?”
“自也不是说这般妄为——”
“两位——”慕容歌叫停两人,微的抚额,“法定究竟如何,似乎不是此时所应议论之题吧。”
“这……”
“而且,何卿丞相,说来你也只是担心内有反贼祸乱吧。既是如此,难道不是将他安排在身边更让人放心?比起将个孩子远送,倒不如教导礼数于他,叫他懂得何为善恶,这才是法理不是?莫珏也并非那般品行低劣又或野心磅礴之流,何必如此防备?”
“哦,这便是皇上的思量么?”
慕容歌目光忽敛,看着那何卿,隐隐觉得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