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声应道:“若然如此,主上何苦执着金碑石之能,不妨率部与我等一同?”
姜世离仅止负手道:“……若山中有族人愿与你们同往,希望你一族能善待。”
言下之意,魔君不会离开覆天顶。
众人面面相觑,惟有血手明白,一旦蚩尤后裔在此立誓,异日必定万魔来投,覆天顶早成众矢之的,姜世离无意将魔衣等暴露人前,如此之于同族,总是一条退路。
魔衣还待再言,魔君已是摇首道:“你一族擅闯圣殿之事,还需向族人交代……”
言罢向神殿行去,众人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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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衣、幻月与长老一晤,首要代一族、向覆天顶致以歉意,并宣誓归顺魔君麾下,今后将率部与覆天顶同进退,为魔君齐心效力。
言道地宫内圣地,关乎上古往事、牵扯颇多,众人商议一番,决意从简告知部众,魔君听罢,道:“魔气逸散之事,事不宜迟,待魔衣幻月回返,即刻前往神殿,以金碑石聚敛煞气,族人才可安定。”
众人点头称是,魔衣、幻月二者,需先行回返族中,将蚩尤后裔与先祖石碑一事告知,约定三日后再回覆天顶复命。
商议底定,众人各自散去不提。
是夜。
蚩尤冢,祭魂陵。
魔君孤身立于中宵。
血手来此时,正见如此景象。
姜世离目光平静,瞭望面前石像。
天已昏黑、而四野熔岩烈火,照得此间透亮,一如魔君瞳中、恰有一丝星火余晖,独独照亮前行路。
过去千峰岭上,姜承也时有如此举动,孤身一人立于崖缘,垂目远眺千山景致,似是穿透无尽黑夜,落在一点赤松上,或是几只倦鸟归巢。
厉岩亦曾立于他身后,与此时血手一般——
犹是一步之遥。
譬如划下一道沟壑,如何都难以填补。
厉岩不甘、几度想要跨越,将姜承带至这一边——
远离凡人,远离欺骗与谎言!
但他没有做到。
凡人背信弃义杀死了姜承。
如今他只剩姜世离了。
血手握紧双拳,无疑再次明白,除了魔君与毒影,他已一无所有。
一如血手最能感知魔君所思,姜世离也总能感觉到血手。
魔君并未回身,只是淡然道:“……你来了。”
毫不惊奇,也非询问,仅止一声叹息,已然道尽愁思,仿佛自然不过,显露一丝亲近。
血手心神略定,道:“主上是否有心事?”
魔君不答反问,道:“……你如何看待人间修仙门派?”
之于修仙之人,血手并无好感,千峰岭上、亦有不少受过仙门追剿,故而答道:“牛鼻子们也是人……是人,就不会对我们公平。”
所谓无风不起浪,姜承为魔一事、归根结底也是修仙门派一家之言所致,蜀山弟子口风不严、漏出风声,被有心人利用,却未能出面为姜承澄清一二,致使姜承蒙受不白、为天下人所不耻,好脾气如夏侯瑾轩者,当日蜀山之上,亦是言辞激愤,论道不公——
何况是半魔。
姜世离颔首,神色未见波动,转而道:“人间修仙门派,以蜀山为翘楚……虽未亲身领教,但从一二也可推论,俱个身手不凡、实力非俗,与之相较,我族终是羸弱。”
其实覆天顶上半魔,太半强于千峰岭,寻常小门小派、若是寻衅滋事,未必能讨得好处,然则为人君者,首要高瞻远瞩,惟有步步为营、方可稳操胜券——
枯木所言立教之事,姜世离明白,此乃必行之路,只因一旦半魔壮大、世人再不能小觑覆天顶之时,人魔之战,或许就要到来。
血手立时明白,沉声道:“主上以为,蜀山会先对我们动手?”
魔君只道:“半魔要在人界立稳脚跟,又岂是轻而易举?”
言罢阖目,似是叹息,道:“……蜀山虽是方外之人,不能过分插手人间事务,但若关乎妖、魔二者,只怕不能再置身事外吧。”
血手默然,他明白,魔君此言,乃有感而发,他原是世家出身,更是欧阳英极力栽培、用以承继折剑山庄之人,武林各派与仙门之间,本就千丝万缕、难以说清——
姜世离俄而睁开眼,神情坚毅,道:“地宫内所余石碑各有千秋,更有心法招式在内,若能创出一套半魔所用武功……自古仙魔两立,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但人若犯我——”
我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魔君眉间深刻,烙下一道折痕——
尚有一事,仍压在他心头。
今日观六座石碑,除去魔衣、幻月先祖所留,其余五座中一座,记有魔器熔炼详尽法则,可见地宫中两魔兵就出自其手,魔君欲效法之,但此事未有适当人选……
举凡冶炼所需矿石、亦或五灵所属晶石,太半散布人间,若要制造魔神兵甲,若无凡人脉络,要如何开采矿石、运至覆天顶?
或许枯木适合。
魔君很快摇头,此人城府太深、兼且行踪诡秘,那怕效命于他,亦是言不由衷,彼此互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