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赵诩也惯了他拿二人嫁娶之事玩笑,也没多恼火,“他既然来探咱们的虚实,那么就奉陪到底,他这次可还借道雅鲁克?”
轩辕晦点头,“我已让狻猊和孙犼在雅鲁克接应,带着国师在雅鲁克四处看看。”
“雅鲁克之事,他全程皆有插手,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可到了肃州,王爷又准备给他看多少?”
轩辕晦若有所思,“除枳棘与欧悬外,似乎也无甚好欺瞒的。对了,作陪的加上赵诙。”
赵诩颇为诧异,“为何?”
轩辕晦讪讪道:“此事我先前忘了和你说了,他曾想把我那表妹嫁给我,我便对他说我与你情深似海,绝不想另娶他人。”
故而让“外戚”赵诙一路相陪,以彰显肃王夫夫的琴瑟和鸣。
赵诩有些无语地看他,“所以之后你们才谈起宗室女和亲那回事?”
轩辕晦叹息,“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柔仪姐姐,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如何了,她弟弟找到了么?”
他虽对旁人狠戾,可对自己人,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柔仪郡主在邓翻云那里的遭际,赵诩迟迟不敢告诉他——邓翻云一世英雄,却在柔仪郡主手下栽的死死的,甚至休了出自赫连氏的妻子,只因她找柔仪郡主晦气、害得柔仪郡主小产。
柔仪郡主日后再不能成为一个母亲,尽管她自己除去报仇雪恨,并无多少苟活之志,赵诩仍然为她感到可惜。
许是因为他自己此生也注定做不了父亲,不可能拥有血脉的延续。
“郡主巾帼英雄,自是游刃有余,至于小世子,先前派去的人无功而返,于是我便让白衣社的南统领黄继去找了,上个月才说有些眉目,还在等消息。”
轩辕晦看他一眼,苦笑,“柔仪姐姐过的不好罢?你何须瞒我。”
赵诩默然不语,又听轩辕晦道:“也罢,我对不起她的,日后加倍还给琅琊王府,还给她弟弟吧。”
二人商定,便让人着手安排,狻猊过去三日后发回消息,说是国师要在雅鲁克小住几日,要到十一月才抵肃州。
十一月的西北早已天寒地冻,赵诩又赶紧让人抓紧准备冬装银炭,一切都准备停当后,这贵客才姗姗来迟。
因他此番是微服来访,故而肃王夫夫并未在城门口迎接,而是借了要往城郊上香的理由候在了十里亭之外。
轩辕晦挑起车帘,“怎么还未到,等的让人焦心。”
赵诩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殿下与那国师倒是投契的很,才只见过一面,怎么如此心心念念?”
轩辕晦一笑,“此事倒也奇怪,上次与他碰面,明明他对我颇为冷淡,可我总觉得他对我并无恶意,况且后来他确实言出必行,为我和舅舅牵线搭桥,才能有雅鲁克今日,才能有肃州今日。更何况,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舅舅,或许有些移情吧。”
赵诩知他大概想起亡母,握了握他手,转移话题道:“不过我倒是听闻回纥的国师多半都有些神通,恐怕今日这位也知晓一些秘术。”
“哦?可能求雨?”轩辕晦来了兴致,“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倒想拜在他门下去学了来,到时候哪里旱了,我就去哪里求雨。”
“王爷心系万民,真乃天下之福。”赵诩干巴巴道。
轩辕晦对他粲然一笑,“那是自然,我的为人……”
他陡然顿住,凝神细听了会,大笑道:“已是来了。”
说罢,他便跳下车去,不待小厮去取绣凳,径自拉过赵诩的手,将他扶下马来。
赵诩被他拽的一个踉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却见轩辕晦凑了过来,颇为讨好地理他衣裳,对他无赖一笑。
赵诩先是摇头,又低下头去,不知是笑还是叹息。
自从明了自己心意以来,他本想二人远着远着也就慢慢淡了,却无奈轩辕晦步步紧逼,愈发粘人,竟还有一两次出格之举。他心知再如此下去,恐怕于大局有碍,可每每想对轩辕晦视而不见,或是横眉冷对,他总能出其不意,让他无法招架。
以至于到了今日,旁人觉得轩辕晦无比惧内,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远远的,已看见数十骑卷着狂风沙石呼啸而来。
塞北风大苦寒,轩辕晦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为赵诩挡风。
赵诩精通药理,自然知道他从小畏寒,便挨着他站了,手在袍袖下面握住他的。
国师骑在马上便见猎猎朔风中,肃王夫夫两人身形相依,简直密不可分,便对身侧的赵诙道:“王爷王妃当真伉俪情深。”
先前沈觅已和赵诙分说,说那两位只是逢场作戏,可这些日子看下来,赵诙心里也有些惶惑,刚想应声附和,却被国师抛出的一句话震住。
“我看呐,他二人的姻缘当真是天定的。”
第58章
“拜见国师。”轩辕晦上前几步给国师行了个大礼,赵诩站在他身后,虽是低着头,却仍用余光打量着对方。
恰巧对方也正向着自己看过来,铁灰的眼里不见半点情绪。
赵诩面色不变,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直到连黄土中夹杂的沙都粒粒可见。
“见过王爷。”国师虚托轩辕晦一下,将他扶起,瞥他一眼:“一别两年,王爷似乎又昂藏了些,已然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了。”
轩辕晦身长八尺,自己对此也颇为得意,便笑道:“还是托了舅舅与国师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