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祈看着手上的泪珠滑落,没有在地板上溅起任何波澜,却在他心里开了一个大窟窿。
想去追,可是却迈不动步子。
捏了捏眉心,想了想还是发了封邮件去询问江愿的导师威尔逊先生。
看着窗外的星星点点,姜祈一颗心是被江愿的眼泪百般揉搓,才多久啊,他放在手心上的弟弟就因为他掉了两次眼泪。他还记得,刚到美国的小愿语言完全不通,姜牧海和许婉带他去见爷爷,大人说话时他却被姜祈的几个堂弟欺负,他还记得他透过窗户看着江愿孤零零地站在花园里,任凭其他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辱骂他。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姜祈对这个小孩由无所谓变成了在意,从在意变成了家人,再一点点的变成姜祈心中最重要的人。
姜祈下楼,那些堂弟自然不敢再造次,一哄而散。而江愿用小小的声音叫他,“哥哥。”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骂你?”十六岁的少年还不懂得什么是婉转。
谁知江愿笑了,“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姜祈想了想,“你可以用中文骂回他们。”
江愿摇了摇头,只是说,“哥哥,你教我说英语好吗?”
“……好。”冷漠的少年心中的门为小男孩开了一条缝。
姜祈一开始以为江愿是性子软,可后来他才发现,那不过是男孩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罢了。
日子久了,等姜家的人逐渐接受他的存在了,等爷爷对他疼宠有加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姜祈看到了他的反击。只是和堂弟们粗辱的骂声相比,江愿骂人显得文雅很多。
姜祈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哭笑不得,“小愿,你这样没什么威慑力啊。”
江愿摇了摇头,“他们这样不好。”
姜祈以为自己养了一只小白兔,殊不知某一次一个堂弟说了他一句什么,让江愿直接动了手。
娇生惯养的堂弟被打得嚎啕大哭,事情闹到大人面前,他走到了江愿旁边,挡住了亲戚们嫌恶的目光。
“小愿?为什么打他?”这话是他问的,万事皆有缘由,他不信江愿会随便动手。
“他骂我可以,但是他不能骂爸爸妈妈还有你。”
老爷子朗声大笑,“小辈们拌个嘴打个架都是常事,你们谁小时候没打过架?至于闹到老头子这里来?”姜云川的目光扫了一圈愤懑不平的儿子儿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八岁的小孩计较这些,真是……教子无方啊。
“小愿,过来。”姜祈眉梢动了动,牵着江愿走了过去。
姜云川看了看自己最为出挑的大孙子,“怎么,你怕爷爷吃了小愿?”
姜祈一滞,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江愿软乎乎地声音响了起来,“爷爷才不会吃了小愿,是小愿舍不得哥哥走。”
姜云川哈哈大笑,“阿祈来跟爷爷手谈一局?让小愿看看,你要是把小愿教出来,以后可就解脱了。”其他人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便知道姜牧海带回来的便宜儿子,以后是不能随便欺负的了。
姜祈的思维飘的很远,他看到的是这几次,他看不到的地方呢?还有学校里,江愿又被欺负过多少次?哪怕是那样,江愿也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印象中江愿第一次哭,还是江愿十岁那年许婉生了病,江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在他的解释下,才明白了医院并不必然地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再之后呢?姜祈看着沉甸甸的夜空回想着,当年他在餐桌上宣布他要回国重建姜氏娱乐的时候,江愿很吃惊,不言不语埋头吃完了饭,他以为江愿没什么事,结果晚上忍不住想去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小孩的被角和枕头都是湿漉漉的,把人叫醒,细细地说了很多,也不知道小孩听进去了没有,但是他咬着唇瓣窝在他怀里委屈了一宿的宝贝弟弟,第二天漂亮的杏核眼都肿成桃子。
“哥哥,你不能忘记我,要回来看我。”
“还有,我以后会去找你的。”小江愿抹干了眼泪,送他上飞机的时候说道。
再之后似乎就是这两次了,姜祈叹了一口气,更难受了,揉了揉眉心,好像除了第一次几乎都是因为自己啊。
齐魏天天说自己是宠弟狂魔,可是他的伤心却也都是自己带给他的。想到这里,姜祈长叹了一口气,想到哭鼻子的小家伙,想抱抱他亲亲他还有举高高,可是他已经亲手把这样的权利断送了。哪怕江愿不知道,姜祈也不愿意带着龌蹉的感情利用他的依赖去靠近他。
“叮——”威尔逊先生竟然已经起床了并且回复了他的邮件。
通篇读下来,姜祈又是自豪又是无奈,自豪的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对江愿的评价很高,无奈的是,老先生对江愿的选择是赞成的。
威尔逊先生最后说道——“我知道你,你的老师和我经常提到你,说你是我们学校最杰出的毕业生之一,我也看过你取得的成绩,深以为然。你的弟弟也一直以你为榜样。他很尊重并且重视你的看法。”
想到这个点母亲估计也起床了,姜祈打了通电话回去。
那边大概是外放了声音,传来了平底锅滋滋的声响。许婉之前生病痊愈之后,减少了大量的工作量,反而在厨房里找到了新的乐趣,于是也不要家里的帮佣做饭了。
“阿祈?”
“妈?你跟我爸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儿子,有话直说啊。”
姜祈清了清嗓子,“小愿休学的事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