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阻止他们跪拜,也任他们呼喊出声,只是渴望地看着紧闭的门帘。
沐黎,你听到了吗?我就站在外面,你想见我吗?想见我就喊出我的名字啊!喊我雨辰啊!
回应我心声的是周围零落的虫鸣声,刺耳却寂寥。时令已经慢慢滑入秋季,它们也在悲泣命运的不可反抗么?
最终没有我期待的那一声呼唤,我在帐篷外绕了一圈,停在小窗口外向里望去。沐黎正一动不动地侧坐在囚牢里,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身上,遮去了他的脸,也隔绝了我的视线。那日放在他面前的衣服和伤药竟然还放在原地,他身上穿的还是自己那件残破了的外衣。
这一望就是几个时辰,沐黎也始终没有动一下,若不是我知道他这几天确实有吃过饭、喝过药,当真会怀疑他已经坐化在那里了。
脚步声响在耳侧,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对上一脸心疼又无奈的楚烁寒。
“皇兄。”我轻唤,有些慌乱地别开脸,“我只是想看看他伤怎么样了。”
楚烁寒轻叹一声:“朕有问你来干什么吗?”
我顿时无言。楚烁寒揽着我的肩,有点强硬地带我离开:“你身体刚有点好转,不要站在这里吹风!”
哎,这么热的下午哪里有风?
一路机械地跟着楚烁寒走到他的帐篷,楚烁寒将我按坐在座位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我:“雨辰,你别忘记了答应朕的事!既然要辅佐朕,就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沐黎还没说不要我呢……”
“雨辰!”楚烁寒怒喝一声,对上我沉寂的眼,却又立刻像泄了气似的,“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秦家军今日高挂免战牌了。”
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沐黎出来时肯定是瞒着众将领偷偷离开的,现在他失踪这么久,秦家军那边肯定是一片混乱。“你有没有把沐黎在这里的消息传过去呢?”
楚烁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今晚他们就会收到秦沐黎的贴身宝剑,将军府三日之内也肯定会知道!”
我点点头,“那就派人严密监视宇阳京城动向,我们在这里耐心的等待吧。”
从京城离开时,我绝对没想到留下的救沐黎的后招居然会被我这样使用。当初是以防万一沐黎没有突围成功,拿来救沐黎的最后办法,现在虽然也是要救沐黎,却也是在利用他。
那次去将军府,我不仅是将小君墨托付给老太君,临行前还给她留下了一个锦囊。
【若有不测风云,请祖宗上朝,辞官归隐!】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轧中几乎是度日如年,我每日风雨无阻地站在沐黎门外等待,透过小窗户痴痴地远望,期待他有一天能想通,期待他有一天能叫出我的名字,即使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即使明明知道我不在他身边会对他更好,却说服不了自己放弃。
沐黎每日都维持一个姿势靠坐在囚笼里,用长发隔离我的视线,隔离他的世界,沉默地吃饭吃药,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沉默地等待我安排他的命运。
我宁愿他把我叫到面前吼骂一顿,也不想看他如此没有生气的模样,然而一切却都无能为力。
如此过了十几天,在京城探听消息的人终于传回信笺。楚烁寒接到密信时第一时间便把我叫到了近前,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示意我自己看,我只得屏着呼吸,忐忑地展开信笺。
【将军府请出所有先祖的灵位跪在皇宫外,满朝文武尽皆求情,京城百姓纷纷自发请愿,在老太君主动替秦沐黎辞官的条件下,宇阳帝最终同意派遣使者救出秦沐黎。】
虽然知道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但是看到事情真的按我所想的发展了,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惊喜,我知道,如果宇阳帝不肯救沐黎的话,楚烁寒即使再宠我,为了琦岚国着想也一定会杀了沐黎的,现在沐黎终于没有了生命危险,我心中也狠狠的松了口气。
秦家先祖是宇阳国的开国功臣,以至于秦家的祖坟都建在皇家祖坟不远处,那是宇阳国的开国皇帝给予的荣耀,即使是现在的宇阳帝,见到秦祖的灵位也得行弯腰礼,当然只是灵位还不至于让宇阳帝妥协,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的力量虽然也有推动作用,但是最重要的却是沐黎的辞官。
秦家的多年积累,如今的功高盖主可以算是宇阳帝的喉中刺,否则他也不会借出征的事来杀掉沐黎了。
琦岚国虽然是宇阳国的附属国,但并不算是它的领土,而且琦岚国只是个弹丸小国,和宇阳国的国土面积比起来就像是日本与中国的差距。宇阳国的附属国不少,如果损失一个小小的附属国能换得消除国内隐患,对宇阳帝来说是稳赚不赔,否则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将军放弃一个附属国呢?
楚烁寒见我看着信笺沉默,疑惑地唤了我一声:“雨辰,有什么问题吗?”
我立刻回过神来:“没有,我只是在替琦岚高兴!”说着我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楚烁寒这时候也哈哈笑起来,表情说不出的开心:“雨辰,本来听了你的计划后朕也只是半信半疑,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容易就成功了!早知道朕就早点派人把秦沐黎抓住了,也不用损失这么多军队!”
我淡淡一笑:“只是侥幸而已。”
楚烁寒笑得更开心:“你就不必谦虚了,你一回来就立了大功,等回朝后朕一定好好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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