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草末和花瓣落在身上,撩动着各自小小涌动的心绪。
待休息够了后,两人才整理妥当,此刻天还未亮。他们也不再磨蹭,朝着赤渡方向便开始前行。
一路上,嬴城问道,“我失踪这么些日子,王都那边瞒得住么?”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瞒的。”常曦把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身边这人一遍。那天,嬴城引开了胡蛮之后,梁军仍在努力坚守着,好在终于等到了援兵。因为来的还算及时,且嬴城之前又分散了敌方很多人,所以赤渡才有惊无险。
待赤渡守卒将所发生的一切通报完毕后,几位副将和总兵当下便带着精兵深入树林,开始寻找嬴城的踪迹,但却一直未果,反而遇到了那个虬髯大汉,也就是夜袭赤渡的将领。生擒之后,一经拷问,果然是楚国在背后策划,那个将领也是个楚人。
虽常曦和嬴城有相思蛊作为牵引,但嬴城的蛊虫不知落在了林中的哪个地方,因而常曦只能在附近每一处都派人寻找,两天之后依旧毫无消息。
皇子失踪,事关重大,其他人皆是心急如焚,奈何一点办法也无。最后惟有派人加急快报,告知了王都的大梁国君。
嬴从煜震怒非常,当即就让蓟宏之扩大范围加派兵力去寻人,明确表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且下令斩杀所有楚国战俘,并将他们的首级挂于浒牢关关口示众。
蓟常曦在那些天里,几乎没有合过眼,搜寻的队伍找了十多日却无任何消息,大家不由得猜想嬴城是否真的遭遇了不测。然而他却不肯放过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一个人不停的穿过一条条湍流,一丛丛树林,一座座村落。
就在快要泄气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嬴城。那一刻蓟常曦真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之前每次思念这个人时那样,不过镜花水月。但好在这次是真实的,他切切实实握住了嬴城的手,感受到了嬴城的温度,以及对方的气息。
再次见到嬴城的那一刻,蓟常曦便发誓,再也不能将眼前这人拉入未可知的危险之中。这样痛苦又焦虑的心情,经历一次后实在是够了。
想到这里,他握紧两人相牵的手,说道,“等回去后,就立刻让人送消息回王都,好让陛下和凤君放心。”
嬴城嗯了一声:这次的意外恐怕让朝堂上那两位担心不已,真是过意不去。他同意了常曦的想法。
赤渡和浒牢关此刻也是气氛凝重,人人沉默。
已经近半个月了,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将士们都担忧不已。特别是当时和嬴城一起镇守赤渡的士卒们,各个愤怒而悲伤,在盼着王爷平安无事的同时又恨不得痛击胡蛮和楚国,报仇雪恨。
“父亲,”营帐之中,蓟常聆终于打破沉闷,说道,“我再带人去找找吧。”
蓟宏之几日之间像是苍老了很多,长叹一声,“也好,总比在这等着无能为力的强,曦儿他——”闭目顿了顿,声音中是掩不住的痛楚,“我总想着他和睿王在一起,过的还是高兴的,我也能减轻点愧疚,谁可料——”
“睿王不会有事的。”蓟常聆单膝跪在他面前,握住自己父亲那双厚茧遍布的手,“别担心,我先去把常曦找回来,我们再继续去寻王爷,一定能找到的。”
点点头,蓟宏之看着自己素来懂事的儿子,一时百感交集,“你们两个……本不该过着这种日子,”忍不住歉意道,“我欠你和曦儿太多——”
“我倒觉得是父亲纵容我太多。”蓟常聆仰头看着他,“谁家的器可以无所拘束策马疆场,手握重兵为国御敌?”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明澈的笑容浅浅漾开,“父亲,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是您的孩子。”
在万千敌军前杀伐果断,镇定自若的定北大将军,只为这一句话,便失却了所有的语言,只是拍拍蓟常聆的手,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说道,“好……好……”便再也无法继续。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喧哗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刚要出去看看。
一士卒来报,“将军,总兵!少将军……少将军带着王爷回来了!”
等到两人出去时,其他人早已经将嬴城和常曦团团围住了,他们都是狂喜的样子,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宁祥抱着自家王爷哭的稀里哗啦,嬴城这次倒也没嫌弃,知道这人为自己担心了很久,摸了摸宁祥的脑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蓟宏之起初还不太相信,直到亲眼看见嬴城站在面前,他才恍然回神。
“蓟将军,二哥。”嬴城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蓟宏之赶紧止住了他的话,拉着嬴城的手,激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蓟常聆也松了一口气。
眼看人家一家四口想要长谈慢聊,小鹤见宁祥那副眼泪滚滚,死拽着人不放的样子就来气。这家伙以前还说自己破坏气氛,现在看来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在嬴城他们往帐里走去的空当,小鹤把宁祥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干嘛!”很不满被人打断,宁祥瞪着小鹤,只是他脸上到处是眼泪痕迹,威慑力不太大。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小鹤唾弃的说道,“前几天还没哭够啊,人回来了还要哭。”
“废话!失踪的又不是你主子,哪天侧君不见了你试试看?”
“你敢咒常曦哥哥,欠教训是吧!”
宁祥一双大眼睛更是睁得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