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呜……呜……」府君哭起来,「你怎么这样无情啊,我们这么好的兄弟,一起长大的……」
师爷的眉尾挑了挑,没说话。
「还共用一个女人……」
师爷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夜夜同床共枕……」
师爷额上青筋冒了出来。本来不打算说什么,但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婢女们一脸的骇然,他忍无可忍地爆发了。茶碗轻轻放在书桌上,师爷放柔了声音。
「少爷,您刚刚说什么?」
府君身子一激灵,呀呀,小白生气了,刚才过火了?捂着脸,透过指缝偷看小白的脸色,果然,白净的面皮有点发青。
「什么叫共用一个女人?我娘是你的奶娘,请你以后提起她的时候注意语气,再这么不敬,我去娘亲牌位前咒你哦!」软绵绵的声音听得府君后背直冒凉气。
「什么叫同床共枕?小时候怕黑怕鬼就非要挤来下人房睡,你三岁时尿炕的棉垫还在您箱子底下压着,需不需要属下将它翻出来在衙门里晾晾?」
府君的脸烧起来了,算了,小白,怕你还不行吗?
「呜呜……」我错了!
白师爷优雅地起身,优雅地掸掸衣服上旧卷宗落下的灰,优雅地从盆里抬起脚,优雅地趿了木鞋,嗒嗒有声地抱着卷宗回房去。
「啊!这个小白,有这么好的方法怎么不教我?!」府君坐起身,看着桌下静静放着用来给师爷凉脚的水盆,抱着头发出哀叹声。
「唉,这安平的鬼天气哟……」简陋的小院子里,传来府君哀怨的叹息声。
哀叹还没过多久,震天的击鼓声穿过薄薄的墙壁从前院传了过来。府君怔了怔,突然跳了起来,光着脚,拎着蒲扇就向前院冲。跟从房里冲出来的白师爷一同挤在了小小的月门处,两人一起用力,却一个也没能挤出去。
「小白,我才是知府耶!」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眼睛使劲地盯着白师爷看。
「少爷,我是师爷!师爷要先进大堂。」白师爷上下扫了眼府君大人,「还有,少爷,您官帽不戴,官袍未着,官靴未穿,头一回升堂,您想让全安平的百姓来看新任大老爷的笑话?」
一滴汗顺着额角滴下来,府君撅着嘴向后退了退,含着热泪冲回屋里换衣服去。
白师爷得意地笑,双手一背,踱着步子,拿着身段儿晃到了前院的安平府衙大堂。
府君整好衣履,急匆匆地转出来,却见着有些儿破败的大堂里空空寂寂,衙役李老头柱着火棍瞌睡正浓,自家的小白挽着袖子拿了块布巾正在卖力地擦着他的师爷桌子。
「击鼓的人呢?」还在正着帽子的手从帽子上拿下来,府君一脸狐疑地看着师爷。
「不知道。」小白师爷没好气地说。
「喂,老李,老李?」府君立起根手指,用指尖戳着还在打着盹儿的老李。老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立刻挺直了腰杆,用很有中气的嗓子吼开:「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