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份大礼,庄重又合宜,我该亲自谢谢令堂。”文华熙欠身,渊明连忙还礼:“如果你能……我可以带你去看她,她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
“如果不能,还是把我葬在令堂周围吧,同她吟诗作赋,想必不致寂寞。”见渊明脸色一变,文华熙不由弯起唇角:“玩笑,玩笑。”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紧紧攥着那流云似的衣袖。
现在那件血衣被丢弃在哪里?整座宫殿都烘满了银炭,文华熙仍然冷得发抖,他想再捻一捻那穿针走线的细微凸起,其中可缝着密密泪滴?
“你想家吗?”他恍惚中这样问着那位面容模糊的温婉女子,难以名状的愧疚击中了他:“对不起,没能带你们回去。”
他大约颤抖着手指写了出来,乌罕的回答也浓郁似化不开的墨:“奉劝公子一句,思乡啼哭的女子大多都被陛下赏了人,尸骨冻在雪里,开了春常会被绊上一跤。”
“您想活着,最好尽心侍奉陛下,太过执拗的都到了奴才们手里,调教出来陛下却又不喜一味柔媚,也尽数丢开。个中分寸,您是聪明人,奴才言尽于此。”
他还真是尽责,文华熙无奈地想,神思瞬间清明起来。
这样是能让自己活着,却也不会让自己活得更好。文华熙忽尔感到疲惫,纯然的疲惫,要想一千遍一万遍那些沾血的脸才能逼自己再睁开眼,他抬起手臂,明知是上瘾的毒,仍不得不索求——
乌罕猛然踏出阴影,夕琼正捧着药盏急忙赶回,以袖笼着,只求多温热一刻。
“是用药的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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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咳咳咳,不好意思,这两天沉迷阴阳师【。】
☆、十六
十六
酸涩药气,夕华是习以为常的,但他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辛辣的酒气。
若说隆冬雪意在王都只是轻描淡写,边塞便成了它真正的疆场。夕华攥紧了氅衣,试图把伤痕累累的身体裹得更紧一些,倒不是出于遮羞这样奢侈的理由,他只是太冷了。
“阿嚏——!”酒气随着吐息钻进嗓子里,呛得他连连咳嗽。祝火悠然地又饮了一杯,见他蜷着身体像只湿答答的猫,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扬手掀开一坛烈酒的纸封,任酒香四溢。
果不其然,蔫答答的猫立刻炸了毛,团成一只球,脸背对着他,把自己埋得快要窒息。
雪深数尺,长日无事,祝火在账内只着单衣,毫无顾忌地露出肌理流畅的胸膛,对焰光自斟自饮,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容色慑人。
夕华自我安慰,好歹他长得很好看,古人云秀色可餐——
他还没想出个滋味,便被高大的魔族一手薅了过来,祝火把他按在膝上,低头剥开他覆体的大氅,像动物般审视低嗅着,夕华难耐地涨红了脸,忍不住抬手推拒,祝火揽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地一低身,那双手便违背主人意志,急急忙忙缠上了救命绳索的脖颈。
“啧,还是学不乖。”祝火以指腹探察他的伤势,确认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玩死便松了手,只是仍忍不住捏了捏奴隶那还烙着鞭痕的双臀——
肉柴了,手感欠佳。
修为未成之前,仍赖五谷生存,夕华从前便贪吃,一度吃得珠圆玉润,祝火记得他屁股上是有点肉嘟嘟的触感的,一弹,好像拉满了弦弹棉花那样饱满。
祝火想也许自己该丢给他点补身子的东西,然而他并不是能生育的女人,或耐劳的苦力,这奴隶毫无用处。
夕华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祝火拨开他乱蓬蓬的头发:“看什么?”
“看脸。”
“能看饱?”
“聊胜于无。”
这回答令祝火有点生气,从前夕华才多大,就敢趁他睡着偷偷亲他,没脸没皮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祝火哼了一声,倒一盏酒放在他面前,夕华立刻皱着鼻子向后缩,却被拥着他的男人牢牢圈住,只得一边哭一边打喷嚏。
他闻不得酒气,祝火倒很愉悦,又多了一项乐趣。
试过一种,再换一种,夕华哑着嗓子喊:“不要……快拿走!”
祝火便拣了他反应最激烈的一坛开封,夕华欲哭无泪。祝火甚至用自己的衣袖替他胡乱抹了抹脸,又试下一盏。夕华学了个乖,越是刺鼻的越装得没有反应,味道淡一些的立刻大呼小叫,胡乱扑腾。
祝火看着他在怀里滚来滚去,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也该挥舞得绒毛乱飞:“这盏最讨厌?”
夕华连连点头:“嗯嗯嗯!”
祝火扬一扬眉,忽而拿起了他最恐惧的一杯烈酒,扣着他下颔嘴对嘴喂了进去。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奴隶瞬间瞪大了眼睛,酒气对夕华而言就像焦糊,像烟灰,偏偏有人在口中胡乱翻搅,迫他不得不软了身体,仰着头绝望地承受这个吻。
“你不会说谎。”祝火以拇指一抹唇边,锐利而美艳的凤眼带了几分引诱:“当年刺杀的人不是你吧。”
“当然不——不可能不是我。”夕华脸红得像番茄,情急之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没有失言,接着立刻弯腰剧烈咳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做下酒菜。
祝火眼神明灭,笑了声丢开他:“也罢,是不是都无所谓,你不该救我,我也不该遇上你。”
他颇有闲情逸致地展开一卷画卷:“你大概没听说过我们的神话,就算有经天纬地之力,神魔也不能两存。”
夕华猛然抬起头:“为什么不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