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满寒意的冰冷目光透过飞舞的窗帘缝隙,射到君离殇的青丝之上,幽冷的月光轻洒到浅紫的衣襟上,精致的花纹是以银丝绣作,闪耀着微光。她嗅到陌璟澜周身的清冽松香时淡时浓,抬眸时便看见他一双幽深墨瞳中隐藏着的含情脉脉,荡漾着陌生的颜色,是格外的绮丽。
君离殇一贯清澈淡然的心灵染上了一丝疑惑不解,明知他与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还为什么偏偏不肯离去?那一种支离破碎的痛楚至今犹记得清楚,她不愿再去承受,却依然渴求那遥不可及的幸福。是了,她不肯承认自己动了情,他又何必为自己守身如玉。只要陌璟澜愿意,这空寂的后廷可以立刻有三千红颜佳丽,谁人都可以成为北沐尊贵的皇妃,甚至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清冷孤傲得尊贵,是坐拥锦绣河山的帝君,为何要钟情于她一人?如此的执意,难道只是为了初见时的那一点懵懂的情愫吗?
陌璟澜许是看出了她心中所忧,但更欣喜的是她那颗平淡疏离的心灵开始有了点点滴滴的动摇,如今距离他们的半月之约还有很漫长的时间,他相信,以自己的一片真心,一定能留住她。见餐几上的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且已经过了好些时候,那满桌的饮食也是开始凉去。他突然开口,清冽的声线划破了静谧异常的夜色渐浓:“不必想多,我不会勉强你的,你若真的想离去,我会让你走的。不过,现如今,先去用了晚膳吧!见你应是饿了好久了。”
她面色一凝,垂下眸子掩去不明的情绪,纵然以后也要离去,不如先去追求遥不可及的幸福,她只是想放纵自己一次。念及此,君离殇也轻松平淡下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灯影摇拽,映衬着满天繁星的斗转星移,清淡的食物的被技艺高超的御厨烹饪得香气扑鼻,落进食客的口中。一声清脆响起,落在玉琢食碗旁,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绸娟,拭去嘴边的油渍,道了句:“我用好了,帝君慢用。”
陌璟澜看着她碗中剩余的洁白无瑕的米粒,微微蹙眉道:“把饭用完,不许浪费!”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去了。”君离殇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一番话来。
她本以为他听到这一番话会愤怒的拂袖而去,没想到他居然有一丝无奈,淡淡道:“算了,你既然不愿,我就不会勉强你。”末了,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厌其烦的纠正:“不要唤我为“帝君”。”
正欲起身离去,不料指尖忽的传来一点温度,耳旁是他清冽的声音悠悠响起:“稍后片刻,待本帝用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君离殇心中疑惑,却见陌璟澜不语,眼角的余影捕捉到他寡薄的唇边的稍纵即逝的微微笑意,可又忽的不见了。她无心等候,只好从书几上寻来一卷方才尚未看完的孙子兵法的第二卷,寥寥青丝在白皙的锁骨下滑落,翻阅过的书卷铺洒在褶裙边的流苏之上,肆意挥洒的行书笔墨映入陌璟澜的眼帘,他望着她,若有所思了片刻,口中缓缓流出的话语中依然微微含着疑惑:“这不是当年本帝被父君责罚时抄的那卷孙子兵法吗?怎么在你这儿?本帝可是寻了好久。”
闻言,她心中泛起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陌璟澜在风起云涌的纷乱宫廷长大,写出的字迹竟然这般肆意挥洒,恍若在平淡的太平盛世长大的闲云野鹤一般洒脱,完全不似被拘束在宫廷的皇子一般。
他望着她的神色,好似在诉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来,淡淡的语气中隐约带了流离的哀愁:“在母妃失宠以后,往昔热闹非凡的清寒院一夜之间成了冷宫,因为是冷宫了,所以守卫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的谨慎,反而懒散起来。王昭仪买通他们在母妃的饭食中下了一种名叫“落尽神焚”的毒,母妃在失去神智以后,请求我杀了她,以至于我能活下去。当母妃丰盈的身躯撞向那把锋利的匕首是,她殷红的鲜血淋漓落到我身上时,我……迷蒙了,疑惑了。那时正好父君心血来潮来了清寒院,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从此,我被囚禁在清寒院。那夜,我的师父“韵涯神医”被人追杀到这儿,见我天资聪颖,收我为徒,授我治国之道,教我习武、学医……”说到此,陌璟澜忽的不说了,那双墨瞳有片刻对故人的思念,估计是对他师父的。
君离殇见他如此,应该是忆起伤心之事,便不愿在让他为难:“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听。”
他寡薄的唇边荡漾起优美的弧度,淡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