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逢润不自觉地手上一紧,杜雨时却没有挣扎,细看他的脸,血色几乎全都没了,才明白杜雨时耳力比自己灵敏,大概早就听到了,而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已经不言自明。齐逢润家里的事情就够烦心的了,偷偷摸摸地跑出来,没想到躲到扬州又被咬上,肚子里的火腾的就燃了起来。
那声音在外面一路响过,显是在挨着细细找来,慢慢地越来越近。齐逢润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见纱帘猛地被掀起来,露出一个穿着赭色长袍的男子,满面通红,气急败坏,一看到自己跟杜雨时,反倒愣了一下,这人自然就是吴明瞬了。
第 69 章
吴明瞬脑子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其中不少是他想象的再次看到杜雨时并是且和齐逢润在一起时的情景。在那些想象里,甚至有一闪而过的极其不堪的情景。亲眼见到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然而还是比任何存在于脑海中的想象更让他难以承受。这是一个极朴素的小隔间,四周是浅灰纱帐,能隐隐听到邻座的喁喁细语。其中摆设也极简单,不过一榻一案,案上两三碟寻常茶果,对面一张小凳端端正正坐着个说书先生。听到吴明瞬进来,那说书先生奇怪地回过头来,也不知之前讲的是个什么故事。齐逢润懒懒地斜靠在榻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吴明瞬,怀里依着一人,正是杜雨时。
杜雨时眼盲无所谓颜色,家人亲友全都喜欢朴素简洁,所以吴明瞬与他相交十数年,从没见他穿过鲜艳的衣服,更何况他正在孝期中之。前次他清晨从齐家回来穿了一身柳叶绿的绸袍,已是扎眼,今日身上更是一身宝蓝缎袍,黯淡的灯光下也是明艳照人,头上一条织金锦带,只随意将一头乌发松松挽在脑后。他横坐在齐逢润的腿上,身子软软地倚在齐逢润胸前,脸微微低垂着,看不出神情,那露出的脖颈与侧脸是吴明瞬熟悉的诱人的脂白,但那种慵懒的风情却是吴明瞬从没见过的。
吴明瞬受了打击一般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齐逢润脾气算不上好,可是吴明瞬明显是他惹不起的人,而且当着杜雨时的面,想惹也不好去惹,于是也只能闭口不言。隔间里一时沉闷之极,那说书先生见多了情海波澜,眼看着气氛不对,悄没声儿地拔腿溜了,自然没有谁会留他。
杜雨时心中羞愧,却不失冷静,余二人都僵在当地,他便鼓气勇气开口说:“明瞬,是你来了吗?”
吴明瞬哑声回答:“是我。这么久没有见到你,可是我一直在找你。”
杜雨时低声说:“我知道。”
此言一出,不但吴明瞬,连齐逢润也吃惊起来。齐逢润有些惭愧,吴明瞬却是惊怒交加,问:“你知道我在找你?那为什么……”转而又对齐逢润说,“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如果你对他有一分真心,怎么会连这点自由都不给他?”
齐逢润高大魁梧,身强力壮,吴明瞬与他相比只能称作瘦弱,可这时也毫不畏怯,直冲上去就要动手。齐逢润憋着一肚子火,暗暗冷笑,心想吴思远要跟自己比蛮力,可怪不了自己。
杜雨时听到动静,急忙撑起身挡在齐逢润面前,扯扯齐逢润的袖子,说:“你先在别处待一会儿行不行?我跟明瞬很久没见面,你不能连话都不让我跟他说。”
齐逢润的确很想把吴明瞬给痛揍一顿,奈何他也清楚,在杜雨时面前痛揍吴明瞬除了出气之外,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只能站起身黑着一张脸出去了。
第 70 章
杜雨时已经开了口,吴明瞬也不能再揪着齐逢润不放,眼睁睁地看齐逢润满脸煞气地出去了。
杜雨时说:“这园子龙蛇混杂的,难为你一路找来,先坐下歇歇。”一边伸出手抓吴明瞬的衣襟。
吴明瞬挨着他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虚,早就累到脱力了。
榻边留着一对缎面鞋子,杜雨时坐起身来,踩上鞋子,摸索着在案上找到茶壶茶杯,浅浅斟了一杯茶,递到吴明瞬手上。杜雨时与齐逢润一同出门,穿衣梳头都是齐逢润动的手,自然不甚高明,此时鬓边松散,领子也微微敞开,倒不是有意而为,而是齐逢润笨手笨脚的做不齐整这些事,杜雨时自己也看不到,可是瞧在吴明瞬眼里却是难以言喻的暧昧。吴明瞬连他的手指都不敢碰,接过茶杯,心怦怦直跳,垂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杜雨时看不到吴明瞬的异样,只当他真的累得厉害。吴明瞬一时没有说话,杜雨时就想让他先歇过一口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杜雨时才说:“明瞬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好意思跟你说。不过想一想,如果不跟你说,更没有别人可以说,憋在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吴明瞬熟知他的个性,倒不意外,说:“你讲得没错,不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杜雨时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握住。杜雨时的手一片冰凉,吴明瞬却觉得似乎有一股热流慢慢沿着自己的胳膊烧上来。他不愿挣动,也不愿说话,摒住呼吸,想听听杜雨时到底会说些什么。
杜雨时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声音也不再那么平稳,一字一句地说:“上次你问起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很乱,讲的话都是语无伦次,难怪你会生气。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很想念你,要是没有了你这个朋友,将来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