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带下山的茶叶看着很多,但实际上只是最大的那颗古茶树上的一些,依旧是他亲自采的。有经验丰富的茶农指点,这一次蔡公公采摘得速度更加迅速,专业度直逼采茶女。
在集中注意力的人眼中,炒茶的时间不过一瞬。
在注意力分散的人眼中,却已经过去了很久。心思颇多的温宇泽和温景盛,早就已经如坐针毡。此刻看到温纶收手,不由得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温纶回过神来,已经累得够呛。体力方面倒是还好,主要是精神萎靡。一个人能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是有限的。而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情,比起不废脑子的重复劳动,消耗的能量要更大一些。
翠莲已经伺候惯了,看看差不多了,就已经端上了炖好的甜汤。等到温纶收手,甜汤的温度也刚好入口。
老先生和凌青婆婆像顽童一般眨巴着眼睛:“温纶呐,这茶叶……这望春……”
两人还没开口,一只手一伸,就将炒好的茶叶罐子收走。
两人愤怒地抬头。
蔡公公笑眯眯地拱手:“对不住二位,这是主人家点名要的。”
蔡公公虽然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可是那声音到底是尖锐了一些,让两位大家一听就认了出来。当下两人心中虽还有些愤愤,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两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在一些小辈面前还能倚老卖老,到皇家面前倚老卖老试试?他们又不是二十郎当,心气儿早就磨平了。
再说了,不过是几两茶叶罢了……好想骂人!
两个大家毕竟岁数大了,现在连点心头好也没了指望,顿时觉得腰酸背痛起来,先后告辞。
两个大家一走,没了人镇场子,店里迅速热闹起来。
牙粉已经分发到了客人们手中,这一次的品种更多,只能挑选一种的规矩太过不近人情,让这些家中长辈亲眷众多的书生们难以抉择。
侍者们耐心地一一解答着几种牙粉的不同。单单是百草系列里面,就有许多功用,什么亮白、固齿、防止牙龈出血之类的,哪一种都好像要!
终于有个脾气急躁的书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为什么不能买?多少钱,说个数。不用你们送,我买还不成?”能来茶楼消费的,都不会是家境贫寒的,都不差钱。
在一片附和声中,温宇泽赶紧道:“这位兄台若是有急需,我和小弟的赠品名额,不妨拿去用。”
这书生名叫林思源,在书院里也小有名气,家中据说也是勋贵出身,但是降级传到他这一代已经变为了平民。家中子弟自由习武,偏偏这书生另辟蹊径,想要当文官。可能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林思源比起一般的书生来,显得更加豪爽一些。
这时候听闻温宇泽的话,林思源顿时一喜,随即又疑惑道:“不知兄台这是?”林家虽然已经是平民,到底数代积累,在安江城内也是豪门,虽然后人未曾犹如先祖那般出息,可也有几名在朝为官的族人。林思源自幼见过的奉迎拍马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温宇泽笑得更加人畜无害,脸上甚至带了点羞赧:“不瞒兄台,温纶正是家兄。”
温景盛跟着扯出一抹笑来,状似天真无邪。
林思源和一众书生恍然大悟,不禁眼露欣羡。有温纶这样的兄长,不说别的,就是平时请教学问起来也方便得多。书院是好,书院的先生也都是学问高深之辈。但是架不住书院的学生众多,先生的精力也是有限,学生们遇到问题,更多的是三五个聚在一起讨论,而不是去请教先生。
更何况,温纶认识的这些大家,随便哪个能点头举荐,他们这样的书生学子仕途定然顺遂。
心念电转间,林思源顿时为了刚才的念头感到羞愧万分。人家有温纶这样的兄长,何必来给他拍马?真是马不知脸长!
温纶虽然疲惫,但是耳朵可没关上。温宇泽和温景盛两人在场,他也是刚刚才注意到,本来不打算理会,只希望两人自动退散,想不到这两人这么不要脸。兄长?处心积虑又是下毒又是推下荷塘的,一个个巴不得他早点死,现在倒还有脸说“兄长”!
温纶赶紧将最后一口甜汤喝下,压了压心中的恶心。他看了看不远处被众人拱卫的温宇泽和温景盛,接过翠莲地上的手巾,接着擦嘴的动作,掩住嘴角饱含恶意的笑容,等到放下手巾的时候,温纶的脸上已经变成了一副可亲大哥的样子。
“三弟,四弟。”
温宇泽和温景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温纶在叫他们。对温纶做的那些事情,他们自己心里面有数,可温纶一直不发难,他们也渐渐淡忘了。时间久了,他们总觉得自己有着嫡出的名分,温纶就是二品诰命加身,也改不了他庶出的本质。现在对着温纶这副好大哥的样子,两个人都不由得心头一颤,淡忘的那些事情纷纷涌了上来,一下子怯了场。
“大哥。”
温纶倒还真跟个好大哥一样和他们聊了起来,先是问了书院的生活是不是习惯,又问了在府城是不是有什么不便,要不要带家信回去等等。
一旁悄悄关注这的书生们,更是羡慕,完全不知道这副兄友弟恭的画面背后,三个兄弟的心思都恨不得拔刀相向。
只有站得近,又人精一般蔡公公看出了端倪。他见惯了宫里面的勾心斗角,温家这三兄弟,无论哪个的功力在他眼里都稀松得紧。
温宇泽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出言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