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没作答,就是一种无声的驳斥。
“杨家的孩子这些年都莫别是昏了头了,一个个的都演闹出离家出走。到头来还不都是孙大圣跳不出如来佛祖的巴掌心?”凤荣依旧接了话题打开他那口若悬河的话匣子,“依我看,今儿就算轻饶了这小东西了,若说受折磨冤屈的还要说老七。老七离家五年的时候,听说老爷子在嘉宁关临阵病倒了。大兵压境眼见杨家有大难,老七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救难呀。要是没他,杨家军怕从那次就全军覆没了。这是多大的功劳呀,就算天大的罪过也将功抵罪了。到头来老爷子一句感恩戴德的话没有,还生是把老七打得一个多月都没直起腰呀。比起老七,威儿这顿打算什么呀!”。
玉凝这几天不断听他姐弟二人提起老七同小夫人的故事,一直对这个七爷十分的好奇,她进杨家门的时候,这个七爷早就仙逝了,真是遗憾没缘分见一眼这个人中美玉呢。
“昨天胡子卿还发电报给我,九月初一七叔的十周年他要来扫墓。”提到七叔,汉辰对玉凝说:“你也准备间客房,我想让子卿住家里。他自己秘密的飞过来,就呆一天,没带侍从,让他独自住饭店我也不放心。”
“胡孝彦呀,他不是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出国躲起来了吗?什么时候溜回来了?你怎么还跟这个混蛋败家子搅在一起。”大姐言语中露出对胡子卿的鄙夷。
“胡司令回来都半年了,不是现在当上副司令,在剿匪吗。”玉凝搭讪着。
“呵,如今到是乌龟王八龙蛇混杂了,这种货色都当了司令了。他不去杀日本人给他那惨死的老爹报仇,跑去剿什么匪?小日本鬼子刚一开枪,他就吓得从窑姐儿的被窝儿里爬出来,带了三十万军队一个响屁都没放的溜进关了,把东北那么大块儿家业连同祖坟都一块儿都让给小日本了。难怪当年咱爹在的时候最看不上他,说是要生个儿子象他胡子卿,早就大棒子打死了。”凤荣的话虽然刁钻,一直在学校里听多了抗日宣传的小亮却是抬起了头,兴奋的眼神看着大姑,饶有兴致的听着这番淋漓尽致的谩骂。
玉凝‘噗哧’笑出声来,“难怪是姐弟了,三年前‘八.一五’刚过不久的时候,汉辰带小弟去上海,刚巧跟胡子卿在那儿遇到了,小弟那愣头青的劲头呀,张嘴就给人家子卿一个下不来台。问人家‘八.一五’那晚你胡少爷在哪儿快活呢?好在子卿是个大度的,没跟他个小孩子计较。气得汉辰回来就把小弟好一顿教训。”
“威儿这事做得还真有点血气,”大姐夸赞道:“这若是换了我在场,早就大口的啐他了!”
汉辰虬结着眉头脸色露出些不快,自嘲道:“大姐若也恨胡子卿混帐败家,就别再拦了我管教亮儿。若是我一朝蹬腿儿去了,依了亮儿现今的德行,再遇了胡子卿当年的局面,怕他还不如子卿的应对呢。你看看亮儿他听到枪响都吓得尿裤子的窝囊样。子卿毕竟还师从了七叔三年,也打过几次漂亮的仗,有过几件可圈可点的政绩呢。”
小亮放了筷子低了头不再作声,眼泪扑嗒嗒落在饭碗里。父亲失望而奚落的语气,又让他记起他一直在努力遗忘的那令他羞耻的一幕。
“啪”的一声,父亲的筷子也狠狠的落在桌上,似是雷雨前的闪电,他知道他扫兴的泪水又惹了父亲不快。
大姐凤荣见状不妙,忙起身给小亮布着菜一边对玉凝说:“这也奇了?难不成这小东西是被龙官儿一顿板子打昏了头了?还是打乖了?小弟挑嘴的很,从不吃梨和桃儿的呀。怎么让小黑子给削梨子吃了?”凤荣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话题,又问杨汉辰:“你们哥儿俩在祠堂嘀嘀咕咕了半天什么?神神秘秘的不肯出来。”
汉辰也知趣的笑笑:“还不是威儿落不下脸了,说是要打就一次打够他,免得日后没机会。臭小子,还耍赖要抱他回去。”汉辰不由得想到威儿小时候就一直这样,调皮、捣蛋、闯祸、挨打、哭闹、撒娇,一切都周而复始般直到他象如今小亮这个年纪才稳重些,今天仿佛又寻回了往年的痕迹。
“是说小黑子吗?我才从楼上看他在院里洗车呢。谁在照顾小弟呢?”玉凝精细地问。
“我,我去的时候就小黑子守在小叔床边给他削梨。”小亮不知道继母为什么又在挑剔他。
汉辰头脑里立刻回想起他出门的时候,汉威涩涩的喊出的那两声‘大哥’,和依依不舍的神态,分明那眼神里有无限的哀怨和未道出来的话。他立刻放了筷子敛去笑容起身道:“我去看看!”
屋里没人,卫生间里传来淋漓的水声。
“威儿是你在里面吗?”汉辰敲门。没有声音。
“威儿你出来!” 叫了几声没人应,汉辰立刻觉得事情不妙,一脚踢开门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小弟汉威正靠了浴盆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晦涩呆滞的目光凝视着手腕上那道深深的血口子里一滴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嘴里低声的喃喃着什么。
汉辰仔细听,才知道他是在默默数着:“杨家, 余家,杨家,余~~”
“你糊涂呀!”汉辰上前拉过他,紧张的扯了旁边睡衣的带子去拦系脉搏的血流。
“别碰我!”汉威忽然疯狂地拼命挣脱了汉辰的手,竭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挣扎躲闪着:“欠你们的你们都拿去吧。”
汉辰连忙边喊人,边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