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
裹着黄沙。
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链条,白无常脸色难看:“老子当鬼差几百年,第一次没拿到人还他娘被人活生生赶出来!!岂有此理!!!那小孩也忒奇怪了,听了烛九阴大人的名字面色说变就变,人家不是为他好么,那可是烛九阴,老范你就说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这位大人对除了自己外天上地下随便什么东西这么上心过?还雇佣咱们给他当保姆来着——嗨呀!好气啊!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一串絮絮叨叨的抱怨,换来身边黑无常一个“嗯”。
一个淡定的“嗯”。
“你嗯什么嗯!倒是说句公道话!你气不气!”
“气不起来。”
“啥?”
“一样的情况我天天都在遭受着。”
“什么鬼?”
“不知好歹的人啊。”
“哈?”
“我身板就有一个。”
“……”
“……”
“你说谁?你说谁——过不过了?你嫌我烦,不想过了就拆火吧!老子面对你这张死人棺材脸几百年我他娘还早就腻了呢!几百年前就腻了!”
“安静。”
“……”
☆、第63章
阴间,忘川河边。
阴风怒号。
孟婆面前的长队早就排得不知道队尾在哪,队伍之中的人皆是一脸迷茫或伤感,仿佛还眷恋着为人之事物——队伍之中各个年纪的人都有,奇怪的是以孩童居多,他们多数咬着手指呵呵傻笑,剩下老者相对平静,唯有年轻之人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要喝下那碗孟婆汤,来世还要所爱之人再次相遇。
这样的讨论声传入队伍的前端,身着大红裙袍的美艳女子轻蔑一笑,涂满丹蔻小拇指翘起来,用小木勺从面前咕噜咕噜冒着绿水的锅里舀了一勺汤,粗鲁地塞给此时站在锅前看上去不情不愿的人——
那寒酸书生打扮的人立刻道:“我不喝!我要等我娘子!我同我娘子说好了,绝不喝这碗孟婆汤,来世、来世再去寻她!”
“小哥哥,那你可想好了,最近地府讲究个人性化管理,咱们也不强迫来投胎的人再喝我孟婆的忘忧汤,只是——”孟婆拖长了声音,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娇笑道,“不喝孟婆汤,过了桥您可就要在鬼都里住上三百年,三百年后自然可以去轮回投胎……”
“什么?!三百年那么久!”
“唉哟,我还没说完呢,着什么急呀!”孟婆笑得花枝乱颤,“三百年后,你虽抱着与前尘之人姻缘投胎,然而投胎成什么就说不准了,能不能当人全看你落地姿势好不好看,若是一个不小心摔成狗啃屎——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投胎成你娘子家案板上待宰的鸡……”
“什么?!”那书生大惊,愤怒道,“你们,你们这是讹诈!”
“别呀!”孟婆一脸受伤,“你手里那碗汤奴家可没管你收钱,怎么能叫讹诈?奴家就是见小哥哥生得俊俏,便稍提醒提醒你——”
孟婆话语未落,那书生已经狠狠喝下那碗绿油油的液体,完了放下碗,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下嘴,用发红的双眼瞪了眼孟婆便哭着走了。
孟婆笑了笑,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转过头对着长长的队伍无所谓道:“下一位!”
在她的吆喝声中,队伍不情不愿地往前蠕动了一点点——
孟婆身后,身着黑色描金华服,白发红目拢着袖子的男人懒洋洋道:“啧啧,如今的年轻人,可是情种啊。”
“大人何出此言?”孟婆舀了一碗汤,头也不回地问。
烛九阴撇撇嘴:“各个都叽叽歪歪。”
“凡人死后,均以生平最幸福那一刻的模样干干净净地踏上黄泉路,所以叽叽歪歪的不是年轻人,而是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最让他们留恋。”
孟婆弯下腰,将手中那碗汤递给一个还不到她锅那么高的小孩手中,冲着他笑了笑摸摸头,那小孩脆生生说了声“谢谢”,变转身跑去一旁喝汤了——
“所以奴家见过的还是孩童最多,人之一生,须遭诸多苦难,生老病死穷,这些东西唯独离孩童太远……”
孟婆看着不远处那孩子捧着汤碗认认真真喝完。
“也就小孩不嫌弃你那洗脚水。”
“烛九阴大人,您若是实在闲的慌,为什么不能去骚扰骚扰天上的那些个神仙——门口还蹲着条虎头虎脑的狗,多可爱,何必来看奴家个糟老婆子分发洗脚水?”
“本君还有事在地府。”
“奴家听说了,您揪着咱们阎王大人的胡子叫他给您查生死薄,要查一个人转世的情况,”孟婆道,“果然是烛九阴大人的作风,听闻您又重新出现于三界开始,地府的天都没哪天放晴过。”
烛九阴假装自己没听懂孟婆那明嘲暗讽,只是一脸不满:“他没给本君查。”
“那是自然,生死之事,皆为隐秘。”孟婆娇笑,“您把阎王大人胡子揪下来他也不会让您任性妄为——”
“所以本君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