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并非是害怕冯相对臣不利。”蔺出尘的神色柔和起来,“只是如今冯相重权在握,为社稷肱骨之臣,实在不宜让他心寒。”
“朕也不想让你心寒……”
“臣依旧住那摘星阁里,陛下若是想见臣……”蔺出尘脸色一红,“不是还有那珍珠辇么?”
肖承祚闻言也笑了,这个人平常看起来老实木讷,关键时候还有这么多鬼主意。他凑上去亲蔺出尘的耳垂,“你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蔺出尘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慌忙道:“陛下,臣实在……”
肖承祚看他那样子,觉得好笑,伸手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柔得不行,“又想到哪里去了?你既然说了要调出玄明宫,可是想好去处了?”
怀里的人摇摇头,“只顾得上担心这担心那的,还没想过……”
“衍礼成天在朕耳边说你剑术超群,想要拜你为师。”肖承祚大剌剌靠在浴桶边上。
“臣惶恐。”
“既然衍礼喜欢你,就封你为太子丞,每日去教他一个时辰的剑。你暂且在东宫避一避,等到风头过了,朕亲自接你回玄明宫里。冯策手再长,也不敢伸到东宫去的。”
“臣谢陛下隆恩。”
肖承祚一笑,“谢什么?朕要谢你才是……”
蔺出尘仰头看见肖承祚那落寞的笑容,忽然也伸手抱紧了他。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的,这个帝王远没有表面上那样轻松快乐。
只是蔺出尘做梦也不会想到,肖承祚所许诺的那一天竟然来得这样晚。
☆、再会肖衍礼
太子的生活其实和玄明宫里那位差不多。早上寅正梳洗,卯初用早膳,卯正上朝议政,辰正朝毕,之后回永春殿,有太师少师来讲学。
自那日后,又过了两三天,蔺出尘的调令就下来了。他的差事被安排在了申正,此刻正睡完了午觉让秀心伺候着更衣。
太子丞绛蓝色的官服衬得那人眉清目秀。
“主子,腰带是用那官服的镶金革带,还是陛下赏的玳瑁?”秀心看着霜笛手上托着的两条带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蔺出尘闻言,淡淡然:“就用官服的吧,去东宫本就是为陛下分忧,一切低调从简。”
“是。”秀心答道,心底里暗自叹一句这蔺主子好宽的心胸。要知道,这圣上赏的东西旁人拿出来炫耀还来不及,如今这主子本就受了委屈不得不出玄明宫去,还能这样识大体,这一声“东掌事”真不是白叫来的。
“秀心,你和那三个姑娘交代一声。说:东宫不比别的地方,往后自家那些脾气要收起来,免得惹了麻烦。”蔺出尘边说边整了整衣襟,他有时也要自嘲一番,心说:“这都出了玄明宫了,还万事惦记着那个人。”
秀心听这话,也知道自家主子心里不好受。“主子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冯相虽然厉害,架不住陛下的心思啊?”
“这件事,理亏的是我。要是再让玄明宫里那位替我撑腰,岂不是坐实了冯相的话,让陛下为难?”
“主子你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陛下,恐怕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秀心说完就掩着嘴闷闷的笑。
“瞎说些什么!”蔺出尘也不恼她,不过是红了耳根,喃喃道:“我是臣,就得尽忠,就得让陛下成为千古明君。”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有那么一丝的黯然。在蔺出尘的心底里,一直存在着两个人——一个是臣,一个为奴。一个不管生死悲喜,也要尽忠尽节,希望肖承祚千载流芳。一个不管嘲讽谩骂,也要舍命相爱,希望肖承祚从此眼里只有他一个。这二者,何其悬殊,何其矛盾!他时常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无非是梦见了有朝一日千夫所指。他何尝不想和肖承祚在一起,何尝想要出那玄明宫去?
只是,他是臣,他识大体,不得不为。
正想着,雪琴捧着个托盘进了门来。一看见蔺出尘就惊呼一声,“呀,主子穿官服好神气!”
“是么?”蔺出尘一笑,脸上那点悲戚就荡然无存,温暖的像嫩柳间的春风,“原先在玄明宫当差的时候常穿,后来陛下不让穿红的,就再没穿过了。”
“听玄明宫的姐妹们说主子穿红的可好看了,怎么就不让穿了?”雪琴性格伶俐,留意到这东掌事刚刚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眼珠一转,将话题引了开去。她其实早就听说过蔺出尘的大名,当年这一身红衣,眉眼如画的俊秀青年可也在宫女里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
蔺出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却红了个十成十。他依稀记得那天在拜月亭里,肖承祚一边动作着一边在他耳畔念叨,说什么:“红色的穿了像嫁衣,不准给别人看……”
秀心看自家主子和只煮熟了的虾似的,连忙出来打圆场,“雪琴你越发没边儿了,主子的事儿也打听。这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雪琴低头一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这是陛下差人偷偷送来的,至于是,什,么——”她卖了个关子,刻意拉长了声调。
“少贫了,不就是点……”秀心凑过去,捏了捏那红色的绸缎,忽然也绷不住脸,笑了。
这会儿就轮到蔺出尘局促不安了,他心说什么东西神神秘秘。
一看,自己也傻了。
那盘子上赫然是一件里衣,大红绸子,团龙暗纹。
翻开衣襟,上面绣着八个字:相思相爱,勿失勿忘。
蔺出尘闹得一张白脸通红,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