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走前轻飘飘地甩下一句:“不用叫这群细犬于我门口乱吠,久未打架,你若皮痒,本王奉陪便是。”言罢转身便走,留下白冽原地深思。
他没想到,这一战竟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天殿传说他得了宝物,他偏要让人羡慕,便也不解释,其实自己心知肚明,白佑身上连法力都轻微得可以不计,更无什么别的神效。这些冥夜不可能不知,却不知为何还愿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和他争抢。
二人对峙那日便是缘由化形后与冥夜初见的日子。
那时候阴阳殿内审判厅前还种着一颗从天殿上移植下来的仙树,仙树名曰支烟,十年一季落花,一落便落满一季。花瓣掉了便再长再掉,落到土里几个时辰后便消失不见。
缘由出门时还是似狐似狗的神兽一只,回来时便变成一妙龄女子的模样,眉眼如画,肤如凝脂,身披白纱,黑幽幽的长发拖坠了一地。
俞欢跟在她的身后连声叮嘱:“你小心点。。。赤着脚还敢这么跑!”
她虽化作人形,兽形时活泼的性子却半点未变,还是蹦蹦跳跳地进门来,冥夜正好见完白冽回来,紧跟在她身后入的阴阳殿。
身后有鬼卒大声报道:“阎王大人驾到。”
缘由听见了,便回头对那轿子上坐着的熟人展眉一笑,亮晶晶的眸子里载满星月柔光,偏偏不见这世间半点的尘埃与污脏。
支烟花在空中扭转了几下身子,飘飘转转地落到她的发上,他看得几近痴迷。
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身上也留下了粉色的点点斑斑。
他明知眼前的女子是自己袖中温热的那团血肉化成,却仍愚笨地出声问道:
“你是何人?”
声音轻细,竟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缘由便嘻嘻笑了起来,调皮地扑上前去抓住他的袖口,往里头张望。
阴阳殿的主人一把便抓住了她。竟是情难自已,连搂她在怀的力度都不知控制。
缘由在他怀里笑眯眯地抬起头道:“我姓白,名叫阿佑。”
冥夜温柔地捻起她脸上的支烟花瓣,笑道:“谁说你姓白?”
“白冽说的。”
她歪了歪头,认真答道。
冥夜眼波流转,却是一种叫人害怕的温柔:
“那他便该打。”
缘由不觉有他,俞欢却在他们身后生生打了个冷战。
这一战终是无可避免,只因他们低估了这块石头在星君心中的位置,又低估了时日一长它在冥界的王心中的位置。
当初冥夜将他带回地府,恶作剧的心思是有,却未必便料到有朝一日会为它与白冽决裂,与天界为敌。
那时地府入口每日战死的天将鬼卒数不胜数,尸骨堆积如山,连忘川河水都为之堵塞。后来冥界人手越发紧缺,各项工作都停顿下来。
光是地府滞留的鬼魂便黑压压地挤满了各大办事殿,人间无人认领的游魂野鬼又何止千万。万鬼齐哭,人间都不得安宁。万物轮回受阻,冥夜便有恃无恐。
此事终是惊动了那些不干事的上古大神,天帝被叫去上神的办公室听训,回来后不得不对着白冽假装大怒,天殿自此不敢再逼着地府,于是战争停了三月有余。这期间地府内却一派平和无恙,大战的消息更是无人敢提起,缘由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外面打得天昏地暗,反倒和俞欢成了言谈合拍的好友。因为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位好友,自然格外珍视,连带着俞欢在冥夜面前也胆气足了。
有时缘由会问起白冽来,冥夜便道:“天殿事务繁忙,等他忙过了这一阵再来接你。”又骗她说白冽与自己是多年好友,如今暂时将她委托给自己,她只管好好玩耍,不必担忧什么。
缘由灵智初开,也都一一信了。
冥夜便带着她游遍了忘川河,孟婆亭,轮回井,她偷偷喝了好几碗孟婆汤,因那东西只对凡人生效,冥夜便也惯着她。又带着她走过奈何桥,缘由指着那光秃秃的桥身道:“这里应该刻点东西才好看。”
俞欢这个万年大灯泡好奇地在旁问道:“刻什么?”
“刻鬼啊。。。。就像阴阳殿里的石雕一样!”她转身对着冥夜瞪大眼睛伸长舌头,两只小手伸到胸前,像狗爪子一样垂着。冥夜叫她逗乐了,道:“怎么半点女孩样都没有。”
“我本来便不是女孩,石头哪分什么男女啊。”说着她扭身一变,当场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白净少年,跳到冥夜身上同他偷偷咬耳朵: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趁我睡着偷偷地咬我的嘴巴。。。。俞欢说你生来就是男人,男人本就想着对女人做这种事,以后我不做女孩子了,看你还敢不敢咬我!”
冥夜二话不说便用俯身擒住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吓得闭上眼睛,他却温柔地望着她,只想将她的每个神态都装入眼中,藏入心底。
情爱于他来说是初学,于她来说却是全然不明白的事物。然而一点一点地带着,她也懵懵懂懂地回应着,给你希望与惊奇。
☆、回来
三月后,缘由使性子要冥夜带她回天殿,冥夜丧着脸博可怜:“对你再好也无用,你只念着别人,却全不顾我。”
缘由心思单纯地安慰他:“以后我常常下来玩便是了。”
冥夜扭头装作生气道:“你若是要走,不回来也罢,反正我的地府阴森无趣,我也没什么值得你为我留下。”
缘由心里早已纠结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