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他共进晚餐的许女士迟来了莫约半个钟头,好不容易等她姗姗来迟,严峻生才同服务生说了准备上菜。她放下手袋,饱含歉意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轻言细语地说来时路上堵车。
严峻生不可置否地嗯了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她回国初期在他家住了两天,最后还是说不习惯,搬进了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严峻生接到消息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把酒店账单寄给他就好。
先上来的是佐餐酒。餐桌上很安静,远处还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
上到汤的时候,严峻生站起来,比了个道歉的手势就出去接电话了。过了几分钟,他回来后,将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用餐,倒是她略微局促不安地一直抬眼看他。
“怎么了?”
察觉到她目光的严峻生也停下动作。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不知从哪听了哪些话,颇有点说风就是雨的架势。“跟妈妈说,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严峻生像从未见过她似的仔细打量她。她的气色很糟,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倦色,好像许久都没有休息好,一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态慢慢从精致的外壳里往外露。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末了,他否决掉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
他知道她只是想起来了随便问问,并不一定要知道,他也不习惯和人讲述自己接手公司以来遭遇的许多麻烦。而且真要说起公司里的事,她肯定听不了两句就要叫停,和以前一样。所以他何必在这样的场合给他们两个人找不痛快。
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似乎是嫌肉菜过于油腻,只随便拨弄了两下就想推到一旁。
“不合胃口吗?”
“没有,很好。”
她勉力笑着,想要尝一点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味道。但当鲜嫩的小牛排送到嘴里,她长眉微蹙,有点反胃的捂住嘴,过了几十秒才消停。
“可能确实有点油腻了……”
她虚弱地说着,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想要消灭掉喉咙间的动物油脂味道。
严峻生并未在意她的反常,只让侍从过来替她把这道菜撤下去。
“不喜欢就别勉强了。”
时间在漫长而繁琐的上菜中慢慢流逝。她说了许多她回国的见闻,与哪些有名的艺术家见面,参见了怎样的沙龙,又有哪几间美院邀请她去做讲座。
严峻生只是倾听,极少给她些实质性的回复,这令她相当丧气。
“你和小念还有联系吗?”她的思维方式一贯跳跃,常常上一秒还在讨论这个,下一秒就转到了别处。她想起什么,面带怀念之色地继续说:“小念啊,你们当时感情那么好,不会不记得了吧?”
正在喝咖啡的严峻生手上动作突然停止了。他只愣了微不可查的这么几秒就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淡漠,像是她口中的那个人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没有。”他缓缓放下杯子。“我和他都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但是他上次还和我提起你……”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反问。
在她的世界里,他和小念不可能生疏至此,所以一定是有哪里错了。
“好了,你要是吃饱了的话,我送你回酒店。”
他打断她,缓慢地,不容拒绝地说。
赵桥他们在这边逗留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新发现。
第二天的会议上,几位股东在会议桌上争论半天,无外乎都是钱的问题。酒醒了的赵桥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唇枪舌剑,谁都不肯落了下风。
“谁告诉你们,我打算建这个别墅区了?”
一锤定音的是陈庆忠。他看下面的人吵够了,都快忘记还有他这个大老板的存在了,便是时候地站了出来。
“赵桥,你来说。”
前一秒还在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都把目光放到陈庆忠,和他身边安静地像个透明人一样的赵桥身上。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从昨天他们能那样灌赵桥酒来看,他们都是没把陈庆忠身边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的。
得了指令的赵桥站起来,把报表和企划里的问题一条条指出来。
事实上他非常吃惊,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样一堆仔细研究下就漏洞百出的东西会被通过?
打从一开始陈庆忠就没把他们的这个疗养别墅企划看在眼里。这一点上赵桥的意见与他不谋而合。在他们看来,抛去那篇十句里面有八句空话的市场调研和狮子大开口的财务报表,这件事本身的真实度就值得商榷。
当然这还不算最精彩的部分。最精彩的部分要数等实地考察当天,他们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准备去到刘源所说的那块地看看。
眼看他们出了市区,逐渐远离人烟,刘源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车里开了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开车的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关怀了他几句。
“刘老板,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要不要我给你把温度再打低点?”
“不用不用。”
刘源擦着汗,强作镇定地看着窗外的沿途风景。
等他们真的到了这块地,随行地质调查人员给出来的初步结论就告诉他们,交上来的地质勘测报告肯定是收钱假造的。什么岩土性质、地质构造等,一看就不是能打地基建房的模样。
就算是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的赵桥也能听出来,靠海地段的土质疏松海水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