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飞用力点了点头:“肯定的。”
萧渊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心中熨帖,道:“那,你陪我一起回去?正好请你吃顿饭。”
“好啊。”温若飞开玩笑地道:“我可要吃好的,有啥山珍海味你可别藏。”
萧渊失笑:“我家好歹是簪缨贵胄,我爹是开国元勋,大哥是大理寺卿,还有个妹妹在宫里做贵妃——你要吃什么没有?”
“你还有哥哥妹妹啊?”温若飞好奇地问:“对啊,你们这样的家庭肯定很多人。”
“嗯,父亲母亲,一位庶母,我大哥大嫂,还有两个小侄子;庶母生的弟弟才十四,今年要考春试了;大妹妹嫁进宫里了,庶母生的小妹还在家里,明年及笄之后估计也要许人家了。”
“好多人。”温若飞咋舌:“我家就我一个。打小我就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孩子。”
“是吗?”萧渊说起家人,表情格外温和:“我大哥长我七岁。大妹妹和我小时候都爱缠着大哥,他待我们是极好的。庶母过门晚,生的弟弟妹妹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走六年,也不知两个小不点长成什么样了。”
“肯定差不了。”温若飞笑道:“哎,你刚说你有侄子侄女了,多大了,可爱不?”
“大侄子该十二岁了,小的应该八岁了吧。”萧渊侧头,回忆了一下:“大的那个当真是个灰猴儿,撒手就没,就没有一日安生不闯祸的,也不知道现在大了有没有好点。小的那个我走时还是个只会舔手指头的软团子,现在估计也能满地乱滚了。”
“真好啊……”温若飞小声感叹了一句。听起来萧渊还是很在乎他家里人的……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在这边,也不知那边的父母怎么样了……中年失独,日子可能会很不好过……有没有领养新的孩子?有没有走出阴影?有没有,把自己忘了……
“若飞?”萧渊见他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透出哀伤,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事……想到自己爹娘了。”温若飞对他笑了一下,但是却忍不住不去想父母,鼻子都有点泛酸了。
“你别难过。”萧渊有点无措,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伸手搭上温若飞肩膀轻拍:“他们会过得好的。你也不用怕孤单,还有我照看着呢。”
“嗯。”温若飞努力调整好情绪:“没事儿没事儿。这么个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多事儿。”
“没事就好。”萧渊笑了笑:“你一难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别为难我。”
“是吗……”温若飞挠挠脑袋:“是我容易伤春悲秋……可别嫌我烦。”
“哪能呢。”萧渊笑着,突然听见街角有人一声喊:“二少爷!”萧渊开始没在意,结果后面又接着一声:“渊少爷!”
他诧异地回过头,顿时愣住了。“陈……陈叔?”
那人兴奋地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同伴跑到跟前,拽住萧渊的衣角就跪了下去。萧渊慌忙把他扶起来:“陈叔你快起来!”那人起身,抹了一把脸:“二少爷您可回来了,小的们都在这等半天了!”
“这是……你家里人?”温若飞看看他,约摸四五十岁,穿着短打,料子却是丝的,可见还有些银钱使。手脚粗壮,脸色黑中透红,样貌十分朴实。
“这是我乳母的夫君,陈叔,看着我长大的。”萧渊道。“陈叔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不是老爷让小的们来接您的吗?”陈叔爽朗地笑了:“打皇上下旨要调您回来时老爷就知道了。可把大家都高兴坏了,连娘娘都派人出来问呢。”
“是吗……”萧渊微怔:“爹爹他们……”
“老爷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陈叔絮絮叨叨的说着:“您不知道,今年听说脱勒那群蛮子围了宁州,老爷连着好几夜都睡不好觉,夫人和姨娘、大少奶奶一直在佛堂里念经,直到接到捷报才安心呢。”
萧渊深深叹了口气:“是我让爹娘操心了……姨娘和嫂嫂也是。”
“您说哪儿的话呀二少爷,您走得再远也是萧家的二少爷,家里人哪有不记挂的呢。”陈叔眼圈有些红:“您是上战场的人哟!”
萧渊抿着嘴点了点头,温若飞悄悄冲他一笑。他看着萧渊,觉得他此时就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等到期待的糖果的小孩子。
接下来的路程都显得漫长起来。刚才还在近乡情怯的萧渊再也藏不住归心似箭,若不是帝都大道不许纵马,他恨不得上马一路冲锋回去。到了萧府,进了那熟悉的厅堂,看见那一片翘首以待的人,他却迈不动步子,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温若飞笑着向前伸出手去:“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去吧。”
萧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冲着正中间那一对白发老人跪了下去:“爹,娘,渊儿不孝,如今回来请罪了。”
老夫人早已止不住眼泪,抱着他心肝儿肉大哭起来。一时间众人纷纷劝解,劝到最后反而又哭出来几个。萧渊被拉了起来,然后就被“二弟”“二哥”“二叔”“二少爷”的问候声淹没了。温若飞微笑着站在一旁,心中百感交集。
好容易大家都平静下来,萧渊才把温若飞拉到前面:“这位是温若飞,我军中主簿。此次宁州被围,如果不是若飞献上火器和投石机,只怕早已失陷了。”
“温主簿大名,早有耳闻。”萧渊的老父亲萧铎捋了捋白须:“以一人之力救一城百姓,实乃英才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