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和白明月订了婚约,现在又遇到徐绍庭,难道他这辈子都要跟反贼纠缠不清?
任卿不知道自己扶着徐绍庭肩头的手用了多大力道,只听到耳边不绝的:“系统绑定者有暴力伤害倾向,系统已自动修正力量输出。圣母值降低一点。”
那声音连绵不绝,吵得他脑中一片嗡鸣声,眼前“阿继”脏兮兮的小脸又和他记忆中徐绍庭意气风发的面容融合到一起,晃动得他心烦意乱。耳边响着一片极尖利的嘈杂声,像是有数十个人在说话吵闹,什么也听不清楚,只余一股无处抒发的烦闷难受。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着耳朵厉声喝斥道:“闭嘴!”别在他耳边说什么主角、圣母之类的鬼话!
周围竟真的清静下来。任卿深吸了口气,一手按着眼睛平复心绪。怀中忽然传来一道稍有些颤抖的清脆童声,安慰他道:“师兄别怕,这些人不会伤害你的。他们顶多只会骂我两句而已。”
什么人,这里不是只有徐绍庭母子吗?任卿放下手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瘦小的男孩,从前世延续下来的仇恨渐渐退去,神思又清明起来。他实在没办法像刚才那样毫无芥蒂地安慰这孩子,只能克制着看他一眼:“我刚才有些头痛,故而失态,你不要在意。”
说罢转头环顾院里一圈,便看到了刚才脑中嗡鸣声的一半儿来源——这院子里不知何时已挤了许多精壮的仆役,还有两三个衣着精美,像是主人模样的年轻男子。从他们站立的姿势和呼吸方式看来,倒也像是武道中人,只是他接触武道不久,看不出别人的深浅。
门外再远处还有不少年长的女眷,被一群侍女环着,躲在护卫们身后窃窃私语。
任卿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但见这些人衣饰鲜明、精神饱满,和院里这对形容枯槁的母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他与徐绍庭曾有灭国之仇、夺妻之恨,此时看到这些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冷冽地问道:“我师徒是来接徐夫人与徐……师弟回关山的,不知汝辈是何等人,竟在此喧哗?”
“我们自然是徐家的人,你说我们是何人!这里是徐氏内宅,不是你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的地方,狂徒还不束手就缚,一会儿城主护卫队到了,定要将你们拿入大狱拷问!”
郑卫还在房里替妹妹续命,任卿看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也只好替他护住徐绍庭,朗声答道:“我是荥阳城主之子任卿,家师是徐夫人之兄,关山书……武学院山长郑卫。我们师徒来此是为了接郑氏夫人与徐师弟回关山书院,不知徐郎安在?”
徐绍庭站在任卿身后,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紧张得闭住了呼吸。
徐家人倒还有几分见识,听到荥阳任氏和郑卫的名字就变了脸色,仔细打量他的衣裳和佩饰。为首的年轻人勉强扯出了个笑容:“小郎说的可是真的?郑氏……二嫂竟是大儒郑卫之妹?”
任卿看到他们卑躯屈膝的模样,又想到床上那位生死不知的女子,嫌恶地皱了皱眉,点头应道:“幸亏师父来了,不然还不知你们徐家如此苛待妻子!此事不是外人可管的,你们去将徐……阿继的父亲带来,我师父要当面和他说话!”
徐家的人也不是没脑子,单看郑卫能从空中一步步走下来,便知道他的武学造诣远在徐家所有人之上。所以门外即便挤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扰任卿,更不敢往那间房里踏上一步。
如今知道了这两尊瘟神的身份,他们心里更是发苦,两个年轻人还能涎着脸让任卿请郑卫到上房坐坐,那群女眷中就有人开始埋冤一名年长的妇人不该这么搓磨儿媳了。
徐绍庭从任卿身后探出头来,愣愣地看着那些人,嘴角紧紧抿着,眼中露出了几分悲伤怅惘。
他祖母徐夫人被妯娌数落得既尴尬又愤怒,费力地扯出一抹假笑,上前几步,冲着徐绍庭伸出了手:“阿继乖,祖母疼你呢。你跟任家小郎说,祖母不曾苛待你们母子,只是你母亲病了怕过人,不得不住到偏院里。”
徐绍庭仍是那样木然的神色,一语不发地看着徐夫人,看得她险些绷不住笑脸,提高了声音叫道:“阿继乖,带着小哥哥到祖母这来,祖母给你们拿糖吃。”
任卿虽然看不上徐家的作派,但从自身说来,更是盼着徐绍庭能留在徐家,免得以后朝夕相对。他侧了侧身,回头问道:“你愿意过去吗?有郑先生在,徐家不敢再苛待你们母子,她毕竟是你祖母,违逆的话会有损你的名声……”
徐绍庭反而后退了一步,枯瘦的小脸正对着远处的徐夫人,神色竟有几分渊深莫测:“从前他们待我和母亲,便是凭着身份财势强压着我们。可是如今舅父和师兄来了,他们又为你们的身份所迫,不得不对我低头……难怪徐氏汲汲于权势,只有握着权势,才不会叫人轻易欺辱。”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想法,难怪会和白明月一拍即合,为了皇位娶一个男子为妻。这孩子若不及时教导,哪怕扔在寒门小户家里,几十年后仍要是个反贼!
若是去了关山书院,有郑先生看着读几年圣贤书,或许会懂得忠孝节义……
不,不对。他差点忘了,关山书院已经成了关山武道院,只教武术不教经书。郑卫已经从大儒变成了大宗师,哪还教得好徐绍庭呢?
这世上坚守着文臣气节,还能知道这个小小孩童将来的危害,肯用心从小扳正他的……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