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百多个日子里,傅敬尧独自演练了数千数万次,见到莲起要说做么,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只能呆张的嘴,愣看着莲起,什么话都想不起来。
“臭孩子,你往我嘴里吐口水干嘛?不要命了你。”
大仙。
好美。
大仙,一年不洗澡,还横眉竪眼的,一样好美。
莲起只是小妖,没有读人心思的能力,他看不到傅敬尧的心底话,倒是能看到傅敬尧那一脸呆像,他伸出了食指抵着傅敬尧的额头用力的推了一下,“说啊,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往我嘴里吐口水。”
头晃了一下,傅敬尧终于回过神,“大仙醒了”四个字才从脑海里冒出,狂喜涌上心头,来不及开口,耳朵就痛了起来“问你话吶,你傻笑什么?这次你可别想要用傻笑蒙混过关。”
傅敬尧想解释,可莲起却大力拧着他的耳朵在屋里绕圈圈,傅敬尧觉得耳朵吃痛的像要被生生撕下一样,却也不敢伸手去阻拦,只能跟上莲起的脚步,围着桌子绕圈圈,试着以此减缓力道,让耳朵不那么痛。
跟了几圈,莲起突然笑了起来,接着脚步越来越快,傅敬尧歪头侧着走,又怕踩到连起,踉跄几次,样子好不狼狈,莲起看着傅敬尧歪着头吃力的想跟上的样子,笑的更开,爽朗的笑声在竹屋里传了出来,听的傅敬尧也跟着笑,虽然耳朵还是很痛。
“笑什么?耳朵不痛吗你?”莲起松开了手,含着笑问傅敬尧。
傅敬尧也在笑,看得莲起忍不住笑开了嘴“问你痛不痛啊,傻笑什么?”
“痛。”这是直觉反应的答案,手还在揉着耳朵,怎么不痛?
“不痛。”这也是真的,看着莲起那笑,耳朵不痛,心也不揪了。
“那是痛?还是不痛?”莲起嘴裂的开开的,粉红粉红的唇下有一颗颗如珍珠般漂亮的牙齿。
“不痛,不痛,只要你没事我就不痛。”
傅敬尧声音有些哽咽,莲起也觉得喉咙里像哽了一块东西,他放开傅敬尧的耳朵,又伸出食指推了一下傅敬尧的额,笑着说:“傻瓜,本大仙能有什么事。”
这是莲起第一次在傅敬尧面前自称本大仙,没把自己小妖小妖的叫,可不知道为什么傅敬尧却觉得眼前的莲起很近,很近,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不像以往一样遥不可及。
“又傻笑,不是说要烤天下第一好吃的红薯给我吃吗?”莲起见到傅敬尧那盈着泪光的瞳孔里的自己也是红着眼睛,赶忙着别开脸,大声嚷,“红薯呢?都什么时辰了,好饿。”
莲起说过的每句话傅敬尧都记的牢牢的,当然也包括莲起说过他不用吃凡人食物,肚子也不会饿的事,可听到了莲起喊饿,傅敬尧虽明知道那是谎言,可另一方面不知为何又很急着烤红薯,好似只要让莲起吃到那烤红薯,莲起就不会再像一年前一样无故离去,不会再离开这个山里。
“我马上就去烤天下第一好吃的红薯。”
傅敬尧急惊风似的跑出去,莲起笑着看他出门后,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书桌,那是个方正的桌子,桌子的桌面是这整间竹屋里唯一不用竹制的家具,是段云生砍下一颗合抱大树所制,段云生砍树的时候莲起并不是不知道,但莲起想到段云生也许是要住下来,也就忍下阻止的念头。
“这是给你看书、写字用的。”当初段云生曾牵着莲起的手,指着这桌子这样说。
那套文房四宝是段云生买的,说是松墨云砚,一旁多了一个莲起山下前没有的东西,是个皮壼子,正是之前老和尚拿来的那个,皮壼子下有一叠纸,莲起移开皮壼子拿出最下面的几张,纸上的字迹有力且透着霸气,莲起看了一会,把纸揉成一团握在手里,手因出力而指节泛白,整只手都轻微发抖,良久,待莲起再张开手,手心里却什么也没有。
莲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吐出,挤出了笑,又对着镜子再笑了一次,左右转动着脸看了看,然后,才踏出竹屋。
莲起出来时,傅敬尧已经把窑堆好,正抓着湿泥要缝隙补上,拍紧实,一边的两只猴子也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全身皮毛都沾了泥,可手法却跟傅敬尧同出一辙,看得出来很习惯做这种工作。
“我也要弄。”莲起蹲下伸手,欲往那装有湿泥的桶里伸。
“不行,会弄脏。”傅敬尧眼明手快把木桶拉了半尺,莲起的手落空了。
莲起噘起嘴道:“你和猴子不都用抓泥吗?那你和猴子就不会弄脏吗?还是你歧视我是妖呢?”
傅敬尧一怔。
莲起见状露出得意一笑,长脚一伸,勾过了桶子,抓起一大团湿泥就往土窑甩,可傅敬尧和猴子抓泥都知道要先沥一下水,抓干,莲起不知道,所以他那么一甩,一旁的两只猴子就遭了殃,不只身上有泥,连脸上都有,两只猴子两手在脸上乱抹,一边叫,一边跳。
“吱吱吱吱。”
莲起见状笑了起来,指着猴子笑的前俯后仰,欲罢不能,可笑不了多久莲起就猛咳了起来,原来那猴子怒恼也学莲起动作,甩了莲起一脸泥水,刚好莲起又张着嘴笑,泥水就呛进喉咙里去。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大仙呢?”
傅敬尧冲到屋里拿了水,又赶忙着冲出来,把碗靠在莲起嘴边伺候他漱口,一边责备起猴子。
猴子对着傅敬尧委屈的指着脸上的泥水。
莲起漱了几次口,反而又笑了起来,拉着傅敬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