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才刚下家学么?”问话的是龙碧升,他这厢已经不再去家学了,准备大老爷回来就说明自己要协助龙碧飞研制熏衣香方的事。
龙碧炼本该下学就回到朱栾院的,贸贸然来这里作甚?
“见过大哥二哥,碧炼有事想见见娘,但是又不知当不当讲……所以一直在此犹豫。” 龙碧炼今日的神情很很萎靡,看起来比往日还柔弱了几分,眼底里有遮掩不掉的疲惫。
“何事啊?娘今日要会客,怕是没空见你的。”龙碧飞细细打量他的眉眼,觉得他当下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
“原来娘今日有贵客,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事儿,碧炼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两位哥哥迟早就会知道,爹爹和娘也会知道,还不如由我自己说来……也好过那些该死的奴仆们在背后胡乱议论。”轻声细语地说着,龙碧炼举手投足间倒多出了一丝病态美。
龙碧升不如龙大少有耐心,挑眉催促他:“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回两位哥哥的话……昨晚,四哥哥他与我起了争执,失手打破了爹爹赏给我的蔷薇水。”他咬着牙一个字地吐出来,神情里藏着万般委屈。
“有这等事?”龙碧飞故作惊讶地多看他几眼,顿了顿才问:“你们却因何而争执?”
“碧炼也不知为何,四哥哥怒气冲冲就闯进来,还没等说清是何事,就猛然推了我一把,我撞在几案上,装着蔷薇水的瓷瓶便掉在地上,打碎了。” 龙碧炼说着说着,嗓音是越来越低了。
安慰了他几句,龙碧飞许诺这件事自己会帮他禀告给母亲知道,送走了他。
他与龙碧升相视对望,默契地摇了摇头。
“看来小六也脱不了干系,昨晚刚要就寝,东屏就把这事告之于我了……蔷薇水到底是因谁才破的,呵……我看还在一说。”龙碧飞抿着嘴笑,转身戳了戳龙大少的胳膊,“哥,你说我们这几个弟弟是不是都太聪明了?”
龙碧飞抬手刮他的鼻子,笑道:“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嗯,晚上把五弟请到沉香阁说说话吧,你觉着如何?”龙二少不甘示弱,踮起脚也想刮他的鼻子,却被他一手挡住,“升儿别闹了,你看……远处走来的那就是岑家夫人吧?”
“哟,还来的真快,快进去进去!”站在台阶上搭手眺望一眼,龙碧升拉着龙大少赶紧往里走。
不消片刻,岑夫人带着一干丫鬟婆子进了焚香台的南次间。
两家主母见面,免不了一顿热情洋溢的寒暄与客套。
龙碧飞与龙碧升便直挺挺站在一旁,面带浅淡笑意,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不过奇怪了,怎么不见岑二少?照道理他侍奉着母亲一同前来才是正礼,该不会如此失礼才对。
“怎不见舒砚哪?”大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拉着岑夫人的手问。
“还说呢,我那个儿子你也知道,平日从来没个笑脸,整天跟座冰山似的……我不想他来碍您的眼,就打发他去府上的大花园转悠了。”岑夫人仰头说道,掩住嘴哈哈笑着,竟是一派女中豪杰的气派。
龙碧升不禁在心里咋舌,哪有做娘的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这岑夫人还当真如传闻中那般不拘小节,别具一格啊。
龙碧飞从袖子里伸手捏他的手指头——忍住,千万别笑呀。
见他这副表情,龙碧升倒还真想笑了,只好掩了掩嘴。
不过,今日盛烟不是要去大花园么?说四哥哥要去他后院种梨花,他出去回避回避。
龙碧升转念一想,心说坏了,小十不会被那块冰山给冻住吧?
“这是哪里的话,飞儿啊,你这就去大花园一趟,请岑二少过来。”大夫人随即笑得弯下眉梢,吩咐起大儿子来。
龙碧升也想跟着去,但无奈岑夫人拉着他的手就不放了,说怎么看怎么喜欢,非要留下他说话。
这厢龙碧飞刚出了焚香台,那厢,盛烟已经在大花园坐下半刻了。
他今日特地走深了些,花团锦簇的蔷薇固然惹人爱,但围墙边的忍冬藤也格外纤巧可爱。盛烟驻足在这里,就走不动路了。见脚边有块平展的石头便欣然坐下,看着身边的各类小花发呆,时不时伸手抚摸花瓣上的露珠儿,后来又对着一朵蓝色的小花看得出神,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再抬起头时,盛烟赫然睁大眼,发现有一袭幽兰的衣摆挡住了视线,在眼前随风轻轻拂动,吓得他立刻从石头上跳起来。
就见这人面若傅霜地瞧着自己,盛烟怔忡地眨眨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位哥哥,请问你是……”盛烟很快反应过来,这该是误入了龙家大花园的客人,因为他腰间的配饰与龙家子嗣大为不同。
右侧玉环,左侧香囊是天翔朝官宦子弟惯用的佩戴习惯。
看年纪,似乎有十四五岁。
这人只静静看着他,也不言语,眼眸中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他轻微挑眉,又往前走了一步。
盛烟脚后跟外是石头,旁边是花丛,这下几乎被他逼到了无路可避。
“为什么喜欢这不起眼的小花?”他沉默良久,问了这么句话。
盛烟诧异了一会儿,瞥了眼脚底,小心地挪动自己的步子,把那朵蓝色小花露出开给他看。“它花瓣不饱满,是无名小花,但是你看它长在杂草之中,无法施肥也无法照料,却能看出这么艳丽的颜色……不是很神奇吗?”
听了这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