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太过冷冽,曲华裳的手不由一抖,“叮”的一声,青花素瓷碟磕在了长几之上,原本摆得漂漂亮亮的菜肴被这么一颠,色相全毁了。
曲华裳不满地看向公仪音,“殿下是什么意思?这三色虾仁,是妾亲自取新鲜的小虾剥壳,再辅以切成丁的莴笋、胡萝卜、香菇三料,放入锅中爆炒而成。胡萝卜香菇和莴笋的清香能极好地融入虾仁中,入口爽滑,利于清热解毒,养肝明目。”
说完这,她眉眼一挑,声音亦是带上了些许冷硬,“殿下突然出声可是有什么缘故?可惜好端端的一碟三色虾仁了。”言语间诸多抱怨之意。
安帝也不解地看向公仪音。
公仪音冷笑一声,又问,“佐料呢?”
曲华裳一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鸡蛋清、姜末、食言、蔗糖少许。”
见她言辞坦荡,公仪音紧紧盯着她的面部神情,忽而启唇道,“曲淑媛确定只放了这四样佐料?”
曲华裳愈发不郁起来,耐着性子道,“妾十分确定。佐料不宜放太多,否则会夺了食材的精髓。殿下若是想学,只管来找妾便是。”
她还在侃侃而谈,公仪音却是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这道菜里头,闻到了蒜的味道。”
话音落,一旁原本还带着不解之色的安帝脸色骤变,一脸阴沉地看向曲华裳。
曲华裳先是一怔,忽而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事,不由亦是变了脸色,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怎么可能?!”她尖叫一声,“我绝对没有在里面加蒜末!”惊慌之下,曲华裳竟连谦称也忘了用,一脸失措地看向安帝。
安帝面色带着些许阴翳。
重华嗅觉出众的事她当然知道,原本心底已经信了几分。可现在看曲华裳这连连否认的模样,似乎又真的不知情一般。一时也有些犹豫起来。
公仪音鼻子耸了耸,果然在面前这盘三色虾仁散发的食物香气中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蒜味。她沉了脸色看着面前的曲华裳,试图从她面上找出些端倪来。
她这般惊慌失措,看来是知道父皇对蒜过敏了。如此说来,便排除了她不小心的可能性。
不过想想也是,安帝对蒜过敏之事,全皇宫的人都有所耳闻。曲华裳已经入宫这么久,又想法设法对父皇投其所好,不可能不打听清楚父皇的喜好和禁忌。那么,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仪音皱了眉头。
看一眼面露委屈的曲华裳,又看一眼沉了脸色的安帝,想了想道,“父皇,不如让刘中人来尝尝如何?”既然她和曲华裳各执一词,那就请第三方来判断便是。公仪音对自己的嗅觉十分自信,她闻过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出过错,所以并不担心。
立在一旁的曲华裳看着公仪音这般笃定,面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双手在身前不安地搅动着。看在安帝眼里,越发觉得她可疑起来。转头看向一旁微露错愕的刘邴,大手一挥,“刘邴,你上来尝尝。”
刘邴忙应一声是,快步走上前。
自古以来,帝王的安危向来是重中之重,而食物这一环,又是最为薄弱的环节,所以一贯有重重防护措施。因此安帝每次用膳前都会由刘邴先用银针试毒,再由刘邴将所有菜都品尝一遍。直到确保所有菜都是安全的,安帝才会动筷。
久而久之,刘邴自然练出了一口十分敏锐的味觉。
刘邴朝安帝和公仪音微微一礼,按照步骤,先取出一旁锦盒中的银针,在这盘三色虾仁中试了试。过了一会将银针抽出,还是锃亮如新,并未发黑。
看来里面并没有下毒。
刘邴又拿出一双银筷,夹起一箸虾仁放入嘴中。
公仪音提醒道,“刘中人,我闻到这菜中的小蒜味道并不重,大概没有放多少,请务必仔细尝一尝。”
刘邴点点头,闭着嘴唇细细咀嚼着。一筷吃完,面上似乎有些为难。对着安帝告了个罪,又夹起了一箸香菇莴笋。
这一次,吃着吃着,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一直紧紧盯着刘邴面上神情的曲华裳见状,一颗心倏地往下沉。
待嘴中食物咀嚼完毕,刘邴才朝安帝行了个礼开口道,“启禀陛下,正如殿下所言,这道菜中的确放了少量的蒜末,若不仔细品尝,确实品不出来。”
虽然只是少量,对于安帝而言,确足以引起过敏的症状!
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经因误食加了蒜末的食物,当场上吐下泻。只因安帝小时候并未出现对小蒜过敏的情况,所以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中了毒。直到后来又有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这才想起从食物中找原因,最后确定是他对小蒜过敏。
至此以后,安帝的吃食当中就从未出现过蒜的踪迹,这一点,只要在宫中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
安帝闻言,脸色愈发的黑了。
他冷冷地转了目光看向曲华裳,“淑媛有什么想说的吗?”
曲华裳一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大声哭喊着,“妾是冤枉的啊!妾是冤枉的!妾怎么会想要害陛下呢?”
安帝嫌恶地看着瘫软在地涕泗横流的曲华裳,心中一阵戾气涌上。
对他而言,不管曲华裳是有意无意,她差点就害到自己了是实实在在的事。一想到若不是重华,自己又要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心里头的怒火更甚。
再看着她身上那一袭浅碧色曳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