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进到未央宫后,有宫婢上前禀告晋安公主被皇上召去了瑶华殿,请她一并前往。
拓跋廓所居的瑶华殿名不副实,既无瑶台的祥云拥挤、流霞飞映,也无奢华的香木玉器以耀人目。
伽罗并非首次来瑶华殿,却次次为拓跋廓的处境感到悲凉。拓跋廓与她的姐夫宇文毓年岁相仿,方满二十岁。十八岁登基,正是男儿建功立业、展露才华之际,拓跋廓却成了宇文大宗宰手中的傀儡,空有皇上之名,却无皇上之尊。
伽罗进殿时,拓跋廓正在同晋安公主拓跋胡摩看一副字,中山公宇文护进献给了拓跋廓一幅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拓本。魏国与南朝怒跋扈张已久,身在北朝,能观得王羲之《兰亭集序》的拓本已是难能可贵了。
陪同拓跋廓瞧字的还有宫廷禁卫军统领宇文神举,只比拓跋廓年长四岁的他,眉眼疏朗的面容深锁着,并无心赏字。
拓跋廓抬头见伽罗进来,在她行礼前开了口,“此处并无旁人,这些虚礼就免了罢!”
伽罗闻言却未打直屈下的膝盖,依旧屈膝弯腰周全了礼数,毫无做作修饰之态,随即面容微微泛起笑意,“不论有无旁人,皇上皆是皇上,伽罗岂可不尊!”
拓跋廓不免多看了伽罗一眼,这话若是由八位柱国大将军其他的家眷说得,听在他耳中是莫大的讽刺,但由伽罗说出,他心中却是得了一丝慰藉。他示意伽罗行至自己一侧,一同观赏《兰亭集序》。
“这是中山公进献给朕的拓本,虽观不得王羲之的真迹,如今观得拓本,也是了了朕一桩心事。”
伽罗虽对《兰亭集序》慕名已久,但两年前,江陵被攻陷后,宇文觉已送过她一幅拓本。而身为皇上的拓跋廓,却在这时才得到这份视为珍宝的拓本。她心中泛起怜悯之情,盯看着拓本,面容上显出惊奇、喜爱之色。
然而伽罗的举止神态都由随侍在一侧的宇文神举看在眼中,伽罗所得那幅拓本,他曾与宇文毓去沉香阁观赏过。今日拓跋廓得了拓本后,他亦是隐瞒了自己早已观过之事,怕有损拓跋廓颜面。他看着身姿娇小却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的伽罗,愈发知晓她为何得了许多人的喜爱,卑贱至宫婢宫奴,位高若大冢宰及皇上。
拓跋胡摩不懂如何观赏王羲之这幅有天下第一行书之名的《兰亭集序》,雅好书画者多对它推崇备至,认为其尽善尽美。她细看了一会儿所书内容,情不自禁念出了最喜的几句。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这不是皇兄向往之处么?”
拓跋胡摩说完,拓跋廓、伽罗、宇文神举瞬间皆沉默不言。
古来废帝岂会有好的下场,新的政权掌控者为了以绝后患都会对前朝皇帝严加看管,甚至杀之灭口。
东边魏国被高氏一族的齐国取代后,孝静皇帝起初被封为中山王,食邑万户;过了一年饮酒赋诗的无忧日子后,高洋觉得孝静皇帝已无用,便杀害了他,连他的三个儿子亦未手下留情,皆寻了缘由将其杀害。
此刻,伽罗方知晓,拓跋廓的心思并不全在赏字,而在感慨“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强逼着自己看淡了生死。
宇文护乃是宇文泰侄儿,那宇文护在此之机进献给拓跋廓这幅拓本,其本意也并非让拓跋廓观赏王羲之的字迹。
伽罗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拓跋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或长寿,或出生即夭折,在她看来,不可等同而语。但在拓跋廓看来,他从登基为皇帝便是一个傀儡,若是日后被废,也终会走上孝静皇帝的旧路。生或死,不过是随造化而言,况且终有尽头。
拓跋廓见平日里善辞令色的伽罗垂首、咬唇没了言语,不免责怪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十三岁的小女郎。他温和道:“你是胡摩请进宫中的,想来她是有话对你讲,你们先去罢!”
她小小女子一语无力改变什么,伽罗心知拓跋廓也不想听无用的宽慰之语;便屈膝行礼后,看向满面笑意的拓跋胡摩,与她携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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