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五点半我先坐高铁,然后再转飞机,八点半估计可以起飞,中午前赶回去。”
他说完坐在床上,没说什么,就是看起来特别累。
周心远走过去坐在梁嘉誉的身边,用手臂抱住他,梁嘉誉第一次没有反抱住周心远,只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心远说:“我陪你回去吧。”
梁嘉誉说:“太辛苦了,你跟简明知他们一起回去,等爷爷的丧礼办完,我再回来。”
周心远心里苦涩,不知道怎么安慰梁嘉誉,犹豫了半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梁嘉誉却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把心里那些憋得慌全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他说:“我没想到……我以为爷爷还有时间的,过年的时候我还带你一起去看过他,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周心远安静地说。
“爷爷对我们很好,他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吃苦……”
“嗯。”
“没有爷爷,就没有我们了。”梁嘉誉叹了口气。
周心远微微抬起头,说道:“嗯。”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梁嘉誉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但是周心远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看他。
周心远说:“以前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太小了,有点迟钝,但是有一天我一个人去上学的时候,还是想起她来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梁嘉誉还是有点吃惊。
梁嘉誉直起身体,灯光下,周心远对他露出一个忧郁的笑来。
梁嘉誉问:“你妈妈去世了吗?”
“嗯。”周心远没有移开视线,“我妈妈去世了,爸爸也去世了,所有人都不在了。”
“不对……”梁嘉誉心有点被揪住,“你之前不是还去见了你的姐姐吗?”
“远方亲戚而已。”周心远说,“平时不会有什么交流的,你懂吗?”
梁嘉誉有点不懂,又有点懂,但是他是不是弄明白都没有多大意义。
原来周心远一直以来真的只有梁嘉誉一个人。
梁嘉誉抱住周心远,亲了下周心远的额头,道:“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周心远说:“这没什么意义。”
“不是。”梁嘉誉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早知道我就……”
周心远问:“你就干什么?”
“对你再好一点。”梁嘉誉认真地说。
周心远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没有意义。”
这是他的人生。梁嘉誉有他自己的人生。所以这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他没有遇上梁嘉誉,那也没有关系,甚至说,他开始希望自己没有遇见他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周心远最后道。
因为时间不多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陪梁嘉誉走多久了。
“好。”这一回梁嘉誉没有拒绝周心远。
他们在深夜里失眠,怎么样也睡不着,就互相拥抱着,直到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直到外面开始隐隐亮起天光。周心远不能分担梁嘉誉失去爷爷的痛楚,因为他心里的伤口已经太过陈旧。
到了时间,梁嘉誉开着车,周心远帮他收拾了东西,两人一同离开了安河村。
一路上周心远的思维是如此的清晰,他甚至觉得这一刻他就是梁嘉誉唯一的依靠。
到了高铁站,他去买了点早餐,和梁嘉誉一起坐在高铁上吃。他们下了高铁又快速换乘,到了飞机场托运行李,上飞机后周心远的座位和梁嘉誉不靠在一起,只能分开坐了。
梁嘉誉拉了拉他的手指,周心远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
分开后,周心远还在怀念这种被人深深依赖的感觉。
飞机起飞,周心远只回过头打量过梁嘉誉一次,他看见梁嘉誉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
周心远想,要想伤害梁嘉誉,实在是太简单了。
康岩说的没错,他有无数的机会,无数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无论怎么做,都能把梁嘉誉推向深渊,让他再也站不起来,爬不出来,叫不出声。
他可以在小树屋的时候就把梁嘉誉从高处推下去,给他喝水的杯子里放安眠药,梁嘉誉睡着的时候,他可以捂住他的鼻子和嘴巴,他能绑住他的手脚,让浴缸放满水,最后让他再也浮不上来。
周心远到底要怎么做呢?
最后,他会选择哪一种方式去结束梁嘉誉的生命呢?
他真的能下手吗?
康岩说过了,只要他成功了,他就给周心远买一张去别的国家的机票,无论周心远想去哪里,他都可以送他过去,并且保证他的安全。
康岩要做的是看见梁家人痛苦,他不是特别恨哪一个,他恨所有人。
那么……周心远自己呢?
他恨谁?他恨梁嘉誉吗?恨梁琦君吗?恨他们的爷爷吗?恨梁家的所有人吗?
好像谁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