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之前也猜到他们身份不一般,以为今生无重逢可能,却没想到再见竟是在这等场合。
她望着殷元昭的背影,和在云安绝尘而去又有所不同。那时他伤未痊愈,细看之下还能分辨出身形不稳。她还曾揪心数回,如今想来却是多余。
许是日阳太烈,或是被百姓热情感染,看着大军前行,柳如卿心如擂鼓,脸上烫如火灼,一路向下燃着她的心魂,整个人就要晕眩过去。
“如卿,快看!”林燕飞揪着她的衣袖,伸手向前指去,兴奋地朝她喊道。被她一叫,柳如卿方堪堪收回神思,往朱雀门望去。
大军已行至朱雀门前,殷元昭与众将翻身下马,霎时只闻得铁甲涌动之声,却是万人同时单膝下跪,三呼万岁。
其声之高,压过鼓乐齐奏;其行之疾,恍如云走风驰。柳如卿同围观百姓一起,被这声音冻住,欢呼声立时凝结。众人仿佛如临战场,亲眼见着腾腾杀气的血肉厮杀、浴血奋战,被凛然场面所惑,动也不敢动。须臾城下亦是齐呼万岁,她才如梦初醒跟着百姓俯首叩头。
嘉平帝站在城墙之上,城下高呼万岁过后,四处静谧无声,在烈阳下更显军威肃穆。
不过片刻,嘉平帝遂让随侍内官宣读露布,使战胜消息天下遍知。遣礼部侍郎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岳渎、山川、宫观及在京十里以内神祠,以贺大捷。又令众将进宫,lùn_gōng行赏,于永宁殿摆宴庆贺。命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代天子于城外犒赏三军,酒宴伺候。
随后銮驾离去,百官紧随。除受赏将士外,其他人均回城外军营,离去时大军依然肃穆,令人不敢靠近。直到瞧不见末尾的兵士,围观百姓这才渐渐散去,然而兴奋之情却未消失。林燕飞和柳如卿回济世堂途中,讨论大军凯旋之声不绝于耳,与有荣焉。
深巷一座宅院,松柏葱郁,凛然气氛与朱雀大街截然不同。
宅院内仆婢不多,个个敛神屏气,不敢做高声语,唯恐触怒书房里的人。
有人重重拍了桌子,惊地鸟雀震了三震,飞速另觅栖枝。门外侍从压低了脖子,垂着眼帘只盯着地上尘土,只盼着眼不能视、耳不能听。
一人压着嗓子道:“此次让他逃过,实在可惜。”言语中流露出十分遗憾,说得却是人命关天。
“这次算他命大,竟然能脱离重重包围。”声音如琮琮玉石,动听悦耳,语气也极为温和,好似冷冰消融其他人的怒意。
许是有些闷热,他离席推窗,一把象牙扇收拢敲在窗台上。持扇之手白皙修长,和象牙白宛若一体。扇骨细雕疏梅,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另有一人迟疑道:“回了上京,只怕不好动手。”
“无妨,盯着他的可不知我们。你们最近都收着点,该抹地都抹去,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作者有话要说:
参照卤簿仪仗和凯旋礼,勉勉强强写完这一章qaq
第5章 桃花潭水深千尺
六月天,热似火。湿邪之症频发,济世堂内病患络绎不绝。
柳如卿坐在白夫人身后,记录她口中所言的患者神色、声音等,脉象却没提。正狐疑间,白夫人忽道:“如卿,你来诊脉。”
柳如卿冷不防被如此要求,虽然这几月对医理的了解是一日千里。但在白夫人注视之下,止不住地手心冒汗,濡湿一片。
她轻声让患者把左手搁在脉枕上,将右手三指成弓形,找准位置,以指腹接触脉体。随即平息呼吸,感受患者五十动中有无促、结之像。片刻后,她对着白夫人恭敬说道:“脉浮部虚大,寸口涩小。”
白夫人又问:“应用何药?”
“方才夫人有问,老人家咳嗽三五日,夜汗不止,应为伤风。但寸口脉小,不应服发散之药。我认为当配玉屏风散。”
白夫人不言,只把药方递给来人,道:“每日两次,煎制热服。”柳如卿眼光往药房方上扫过去,上面赫然就是防风、黄芪、白术,心中方安。又听得白夫人道:“脉象和药方不错,但诊脉之时,你呼吸急促,却容易错诊,以后需平心静气。”
柳如卿脸上一热,埋头称是。
到了晚间,柳如卿抓了林燕飞到房中,将手搭在她的脉象上,细细感受。林燕飞初时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反而笑话她:“你平日里最是稳重,今日怎么了?”
柳如卿愁眉紧锁,靠在椅背上,撇撇嘴道:“夫人看着我,我就有些紧张,生怕有错。”又凑近问道,“刚才你听我呼吸如何?”
“无波无澜。”林燕飞摇头晃脑道。
柳如卿平日里形容人、事最喜用这四字,此时见林燕飞还有意取笑她,把脉枕往她身上一扔,气道:“我跟你说认真的!”
林燕飞见她眼睛都有些红了,怕她真生气,忙作揖求饶:“平日里你在我面前自是各样都好,不出差错。只是姨母严厉,你怵她,这才紧张。”
“那要怎么办?”她十指绞在一起。忽而想起殷元昭,他人也冷,可却没让人害怕。她心中一叹,气哼哼地摇摇头让他的影子晃出去,真是无端扰人伤神。
“你平日里多到姨母跟前转转,直到不怕她为止。”林燕飞沉思片刻,开玩笑道。
柳如卿当了真,考虑后摇摇头,“那怎么能行,夫人事情繁多,能有时间来教导我已是不容易了。哪里能去再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