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杯喝得涓滴不留。没一会儿,酒精的作用就在他脸上发挥出来,那张黝黑铁
青的脸庞变成了酱红色,一对三角眼里也有些模糊,但是嘴巴却比往常灵活了不
少,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
「妹啊,我看到你们现在过得好,心里就是高兴。」酒过三巡,铁拐李明
显兴奋了起来,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道。
「那姓吕的别说有三头六臂,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拐子也要跟他斗一斗。」
他的话让白莉媛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装作没事人儿般,举起酒杯敬道:「李
大哥,你是个实在人,小妹以前不知好歹,走了许多错路,都怪我命苦……」话
未说完,白莉媛的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了。
「呜呜,幸好有这个孩子,否则我就一错再错了。」说到此处,白莉媛话里
的哭音已经十分明显。
我忙将手从桌底下伸过去,握住了她垂着的另一只手,白莉媛冰凉纤细的手
指紧紧的抓了上来,好像我的手掌让她能够得到许多力量般,在我温暖宽厚的掌
心包围之下,她原本颤抖不已的身子终于平息了不少。
铁拐李一口将酒喝干,他摆了摆手道:「妹,别说了。你一个女人家的不
容易,我晓得,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子啊。」
他的话让白莉媛再次热泪盈眶,白玉般的脸蛋喝了几杯红酒后,泛着晚霞般
迷人的红晕,再加水汽朦胧的如画双瞳,令我看得又怜又爱,我拿起毛巾,很体
贴地为她擦拭,同时在她耳边轻声道:「宝贝,不要悲伤了,我会一直守护在你
身边的。」
我的温存让白莉媛平息了些,她感动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铁
拐李道个歉,起身带着手袋走进盥洗室补妆,我知道她想暂时静一静,便继续拉
住铁拐李敬酒。
不知是否女神不在身边的缘故,还是白酒的酒劲开始发挥了,铁拐李渐渐变
得狂放起来,不复先前那么拘谨了,他总算解开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扣子,狠狠
地拉下束缚了一个晚上的领带,让那不长的脖子出来透透气,喝到兴起,还撸袖
子露胳膊,露出平时的姿态来,就差没把脚搁在桌子上了。
「小高啊,你这小子真有出息,比你老爸强多了。」铁拐李大着舌头说着,
一边从碗里捞了块烤鸭塞入口中。
「我爸爸是个好人。」我有些不悦道,虽然自己现在取代了父亲的位置,将
自己的母亲收为爱人,但我心中一直很崇敬父亲,不喜欢听到别人贬损他。
「没错,高胡子是个好人,他从不提防算计别人,却想不到别人会算计他。」
铁拐李没有听出我的语气,他此时已经被酒精所麻痹了,口中自顾自地说道。
「你说什么,谁算计我爸爸了?」我心中一惊,似乎从铁拐李的话里头抓到
了什么,赶忙追问道。
「你还记得,高胡子是怎么死的吧?」铁拐李抓着一块酱骨头啃了起来,他
含含糊糊地道。
我当然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下午。那天,我在餐桌上些作业,厨
房里高压锅在嘟嘟地吐着水汽,妈妈系着围裙正在忙碌着,很快就会有一顿美味
的午餐要端上来了,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已经放在桌上,那是我放学时从小卖部里
带回来的,爸爸中午的时候老爱喝点冰啤酒,按往常的下班时间,他这个时候应
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但爸爸再也没有机会喝到那瓶冰啤酒了,家里的门被敲得如山崩般响,妈妈
面带笑意的跑去开门,但门外并不是我们要等的人。我还记得妈妈当时脸上的表
情,她就像是被突然放入冷柜里一般僵住了,我并没有听清楚报信的人是怎么说
的,我只记得妈妈随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那哭声好像动物受了重伤一
般。
妈妈很快就从冻结状态恢复过来,然后她不顾一起地往外跑,报信的人怎么
都拦也拦不住,搞不清情况的我自然也追了上去,根本没有人在意厨房煤气灶上
还在炖着的热汤,我只是紧随在妈妈后面朝码头方向奔去。
我从未见过妈妈如此激动的模样,她就像一头母狼般狂奔着,很难想象往日
里文文弱弱的她可以爆发出如此能量,她出门的时候脚上只趿了一双拖鞋,在奔
跑中,不知在哪里又掉了一只,中午的太阳把沥青路晒得滚烫,但她一边赤裸的
脚板踩在上面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从家属楼到码头的距离不算近,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的时候,却发现现场围
了好多的人,往日里喜欢逗我玩的叔叔阿姨们个个表情严肃,好像在努力隐藏什
么一般。妈妈已经被几个阿姨给拦住了,但她口中的哭喊声却一刻都没有停,那
声音我是如此的熟悉,但此刻听起来却很是陌生。
她身上还系着那条围裙,脚下丢了一只拖鞋,经过一番奔跑,她白净的脸蛋
涨得通红,本来绑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脸上流淌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
水的液体,那副形象让人很难与平时清秀美丽的妈妈联系在一起,那天的妈妈就
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伤心透彻的女人。
我并